她方才有明嫣這第一個孩子,雖然身旁的奶媽媽之前亦說過,二小姐該試着戒奶了,可是,明嫣每次一哭鬧起來,不肯戒奶,惠安郡主心中便有些不忍。
點了下頭,惠安郡主一面想着明嫣,一面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有些猶豫了一下。
擡眸,看了面前長身玉立,由侍從侍候着,已經解下官服,換上常服的明修遠一眼,惠安郡主有些躊躇道:“郎君,燦娘的功課進步飛速,你看,要不要從外面再幫她請個專門的女先生,繼續教她讀書……”
聽到惠安郡主這般說,明修遠忽然開口,态度驟冷下來,說道:“一個丫頭,又不能科考,讀那麼多書做什麼。”
皺着眉頭的明修遠打斷惠安郡主的話,頓了頓,方才繼續道:“将來找個好人家便是。”
惠安郡主聞言,不由得攥緊了袖中的帕子,想要再為明燦争取一番:“現在的女先生皆說,明燦她天資聰穎,是個可塑之才……”
而聽到惠安郡主這般誇贊明燦,明修遠卻仿佛被碰到了心中的傷痕一般,忽然冷笑一聲。
“聰穎?”明修遠坐在桌案前的繡墩上,聞言,不住地冷笑,“她娘也沒讀過那麼多書,不還是一樣聰明,找男人跑了?那麼聰明幹什麼?”
對許禾改嫁,明修遠仿佛甚是耿耿于懷。
隻聽明修遠帶着幾分微冷的恨意與報複,繼續道:“明燦這個丫頭,我會錦衣玉食養她到及笄,給她找戶好人家,給她豐厚的嫁妝,将她嫁了,其他的,别人家女兒尋常如何,她便如何。”
聽明修遠方才提起許禾,話裡話外,毫無掩飾的敵意與對她改嫁的醋意,惠安郡主面色微白了幾分,卻未再說話。
想到惠安郡主方才提議讓明燦繼續深造,明修遠心中紛亂如麻,忽然甚是煩躁不堪。
站起身來,明修遠往外走去,說道:“我今晚有事要處理,會宿在書房,你不用留燈。”
說罷,明修遠大步走出正房。
其實,聰慧敏銳的惠安郡主之前并非覺察不到,明修遠實際上沒有成婚前,他所表現出來的那般喜歡自己。
自從惠安郡主生下女兒明嫣後,夫妻二人表面仍舊和睦,但漸漸的,明修遠逐漸地顯露出薄情的本性。
已經有了明燦一個女兒,在明嫣出生前,明修遠其實想要惠安郡主為他生一個男孩,隻是卻事與願違了。
而且,明修遠與惠安郡主成親,原本便是利用惠安郡主,在他的心中,對惠安郡主到底有多少真感情,還未可知。
反而因為惠安郡主,明修遠方才與許禾和離,在明修遠的内心深處,其實對惠安郡主這個如今的妻子,隐約有些壓抑的恨意。
看着明修遠一身冷漠,頭也不回地推門離開,惠安郡主有些呆呆地坐在原處,想到丈夫對自己的冷漠,她忽然覺得,心中難堪又有些傷痛。
……
夜色四合,烏濃如墨。
書房中,柔和的燈影灑在案前伏案寫字的明修遠身上,他獨坐書房,正在寫着準備上奏的劄子。
時間便這般一分一秒地流逝,直到夜深。
仿佛隻有這般,明修遠心中的煩亂情緒,方才可以被壓制。
不曉得便這般過了多久,疾書的明修遠,方才停下了手中的毛筆。
吹幹墨迹,阖上面前已經寫好的劄子,明修遠擡眸,看向窗外的天色。
夜黑如墨,窗外月光如水,清冷靜谧,仿佛每個夜晚,皆是這般,并未有所不同。
但今晚的月光,到底不再是三年前的那片月光。
整理好桌案上的筆墨紙硯,明修遠擡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
然後,男人神色淡淡地垂下眼眸,打開桌匣。
自桌匣中取出一幅卷軸,明修遠展開,瞧着畫像上,婉約回眸,語笑嫣然的貌美女子。
隻見這幅畫像上溫柔含笑的貌美女子,俨然是許禾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