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賀年此刻就在隔壁,夥計同樣送了一桶熱水過來,隻可惜他腿腳不便,背上也有傷,實在不敢整個人泡在浴桶之中。
商隊裡自然也沒個貼心的人伺候,宋賀年幹脆稍微擦洗一下便算了。
其實原本也是個愛潔喜淨的性子,隻不過突逢變亂,倒是讓對方對髒亂的忍耐度高了一點。要是原來的小少爺,非得叫嚣着讓所有人都知道,他才不會忍耐這種鬼地方!
宋賀年稍微把自己整幹淨了一點,坐到窗邊遙遙的眺望人間煙火,眼神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其實花燈會聽起來應當是好玩的吧。
少年抿了抿唇又想起來已經拒絕了對方,闆着個臉盡管沒人看見,心裡還是賭氣一般的想着,什麼樣好花燈我在京中沒見過,偏偏要稀罕這種小地方的東西?這天下的物品自然是京中最好,要不然也不會人人都想要去京城。也隻有那個沒見識的土包子才會這種不值錢的小玩意兒看得那麼重……
說是那麼說,可聽到外面喧嘩的時候,小少爺又是一肚子的氣。
不知道從哪兒來的氣,反正看什麼都不順眼,飯也沒吃幾口,就窩到床榻上去了,卷起被子把自己包裹起來,可外頭的聲音卻還是屏蔽不了。
宋賀年在床上左轉右轉,心中煩躁,卻又不知道為何。
或許知道,隻是他不敢承認罷了。
“嘭嘭嘭——”
房門被敲響,宋賀年剛剛醞釀一點的睡意又被打散了,整個人像是被烏雲籠罩了一般,極其不耐。
這個點會來找他的,估計也就是夥計了吧。
宋賀年躺在床上高聲喊道:“不要宵夜,不要伺候,别來煩我!”
可門還是響個不停,宋賀年徹底垮着張臉披着外衣,穿上靴子,一瘸一拐的走了過去。
把門“唰”的一下拉開,惡言惡語就在嘴中頃刻便要噴薄而出了,卻在望見門外之人的時候在嘴裡打了個轉。
“你、你……怎麼是你?”
門外的少女依舊是一身中性打扮,偏偏今兒個用了一個紅頭繩束發,紅色的頭繩垂在兩側,和嫣紅的唇瓣相互照應着,豔豔的,襯着對方好像奪人精氣的鬼,宋賀年一時之間竟有些不敢看她。
“怎麼不能是我?除了我,你覺得還有誰會來找你啊?”
少女的聲音清脆脆的,好像山泉叮咚叮咚的敲進了心裡。
我的心髒壞掉了嗎?為什麼跳的這麼快……
宋賀年定了定心神,覺得這地方肯定是風水不好,要不然今天自己怎麼這麼奇怪。
“你來找我幹嘛,有什麼事?”,少年言簡意赅。
姜遙笑了起來,舉起手上的花燈笑道:“你不願意出去,我就把東西帶進來給你看了!真的很漂亮的!”
她強調着,嘴巴一張一合,可是宋賀年已經聽不清他在說什麼了。
那是一個鯉魚形狀的花燈,裡頭點着蠟燭。昏黃的燭光照映在紅黃相間的襯布上,透出來的光也帶着顔色。暖暖的光打在少女的臉側,燭光為她映上了一層光輝。
她在笑。
眉眼飛舞,一下子便變得生動起來了。
像是覆雪青山融化,頃刻開滿了花一般。
不由自主的,在主人還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宋賀年的唇也勾了起來。
“進來吧,外面冷。”,少年抿了抿唇,聲音也放輕了。
姜遙盯了盯衣着單薄看起來就像是剛從床上爬起來的人,又垂下眼看了看得嚴嚴實實的自己。
不是哥們,我怎麼感覺冷的人另有其人呢?
“你不會這麼早就睡了吧?”,姜遙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沒想到你這麼早就睡了,早知道你已經上床了,我就明天再給你來送花燈了。”
“沒關系。”
今天晚上的宋賀年脾氣似乎分外好,姜遙不知道為什麼,也不想深究,隻是笑了笑,把花燈遞給對方。
“既然你已經睡下了,我也就不進去打擾了,東西給你了,你快回去睡吧!”
宋賀年接過手上的花燈,花燈的提把在兩隻手中交替,連帶着吊着的鯉魚也跟着遊動,遊入心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