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鳳甯心地實誠,她說話必定算數,裴浚就信了她,也不再多問。
他最不喜李鳳甯犯蠢,惹人閑話,禦前的人若是連這點城府都沒有,遲早要出事。
裴浚素來要求極嚴,别說楊婉和梁冰,就是章佩佩在男女之事上也十分謹慎,絕不授人話柄。
裴浚腹内被熱辣辣的姜湯撫慰,困倦漸漸湧上來。
鳳甯跪在榻前不敢說話,直到均勻的呼吸傳來,方知道他睡着了。
鳳甯忽然緊張地連呼吸都忘了,她從未離他這麼近,過去想看又不敢,那麼眼下,是不是可以大着膽子瞧了。
他的眉眼真的格外好看,褪去了平日的鋒利,在暈黃的燈芒下顯得無比柔和。
窺測天顔是大不敬,鳳甯又自覺地捂住臉,轉念一想機會難得,忍不住偷偷漏開一條縫,這條縫恰巧框住他尖銳的喉結,那喉結覆着薄薄的皮肉上下翻滾....
鳳甯猛地閉上眼再也不敢看了。
眼神不敢亂瞄,腦子裡卻開始胡思亂想。
所以他方才不搭理她,難不成是因為韓子陵的事?
鳳甯腦中突然冒出一個大膽的念頭。
他到底是因不喜她犯錯而生氣,還是因為旁的....烏糟糟的心怦然亂跳,鳳甯趕忙止住念頭,
她還真是什麼都敢想。
無非是認定女官是皇帝的人,不許她做出格的事,有損皇帝威嚴罷了。
換做是佩佩姐,他也照樣會動怒。
這麼一想,鳳甯心底那汪水又平了。
起身準備退去外間,發覺他那隻修長的胳膊垂在榻沿,鳳甯猶豫再三,小心翼翼捧着他手臂,将之往床榻上擱,指尖碰觸到他結實的肌理,生了燙意,連面頰都給蒸紅了。
做完這一切,她慌忙退去外間,立在簾外深呼吸一口氣。
*
淩晨卯時初刻鳳甯與楊婉換班回了值房歇着,午後方滿嘴哈欠回到乾坤殿。
楊婉見她神思不屬便勸道,“你去裡頭歇一會兒吧,外頭有我呢,陛下若是喚你,我再告訴你?”
鳳甯可不敢,搖着頭道,“還是算了吧,萬一被陛下逮着,我可是在劫難逃。”
楊婉比誰都清楚裴浚的脾氣,自然不再多勸。
二人一道進去侍奉。
裴浚發現今日的李鳳甯有些古怪,每每看到他,眼神忽然就躲開,面頰紅彤彤的,仿佛他是什麼洪水猛獸。
昨晚發生了什麼?
他當然不會懷疑李鳳甯對他做了什麼,給李鳳甯十二個膽她也不敢,難不成他把李鳳甯怎麼了,這個可能性也不大,可她這副羞答答的模樣總該有個緣由。
裴浚皺眉。
午後忙着會見大臣無暇理會,到了傍晚趁着楊婉與其餘秉筆出去當差時,他傳李鳳甯進來奉茶。
裴浚懶洋洋地靠在龍椅,眼神一動不動睨着她,語氣平淡,“現在沒人了,有什麼事就說。”
“啊?”鳳甯眼神明顯有些飄忽,一臉做了壞事被抓個正着的彷徨無助,
“陛下,臣女沒有什麼事...”
鳳甯嘴上否認,心下卻急如熱鍋螞蟻,自昨夜看了那副喉結,白日補覺一直在做噩夢,夢裡全是裴浚那張臉,甚至夢到他揪着她衣襟親口告訴她,不許她見外男,醒來頓覺羞恥極了。
這事她從未與任何人說,陛下是怎麼察覺不對的。
難不成陛下厲害到連夢都猜得着?
裴浚看着那張自以為掩藏得很好的臉,無語凝噎。
他昨晚一定是病糊塗了,竟然喚李鳳甯侍疾。
“你實話實說,朕不怪你。”他好脾氣引導。
裴浚眼神極深,深到仿若一個旋渦要将人吸進去,鳳甯壓根不敢與他對視,恐再看他一眼就被他窺見了秘密,幹脆把心一橫,垂下眼道,
“陛下,臣女真的什麼事都沒有,昨晚您睡着後,臣女就跪安了。”
那神情委屈地仿佛他再問一句她就要哭。
裴浚舌尖微微抵着齒關,神色複雜看着她,最終放棄。
罷了,即便真的對她做了什麼也無妨。
名正言順。
裴浚沒放在心上。
但不妨礙他吓唬吓唬李鳳甯,于是他幽幽盯着她,
“李鳳甯,别以為朕不知道你心裡想什麼。”
鳳甯一呆,完了完了,這都能被他猜到。
他真是妖孽呀。
鳳甯把紅彤彤的小臉一捂,磕在地上,帶着哭腔,
“陛下,你誤會了,臣女什麼念頭都沒有...臣女忽然有些内急,陛下若無事,可否容臣女告退?”說完不等皇帝發話,她已捂着小腹逃開了。
明顯心虛,難不成他還說對了?
過去嚷嚷着要離開皇宮,如今非要往養心殿鑽。
為的什麼,裴浚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