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古怪的念頭出現在腦海裡的時候,宴尋自己都覺得有點荒謬。
的确很荒謬。
宴尋垂眸看着手裡的離婚協議書,再次确認了這一點。
怎麼可能是約會呢。
将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抛開,宴尋的注意力集中到了這份離婚協議書上。
剛才車上光線不好,楚停雲看起來也不太舒服,所以沒能細看,直到現在他才有機會仔細閱讀上面的條款。
内容不多,大概意思就是雙方自願離婚,婚前财産歸各自所有。
至于婚後共同财産......
三處房産,一套郊區别墅,一套主城區住宅,以及一套市中心公寓,歸楚停雲所有。
兩輛車,歸楚停雲所有。
所有存款,歸楚停雲所有。
小貓的撫養權,歸宴尋所有。
“......”
宴尋反複看了好幾遍,最終确認一旦離婚,他就是帶着貓淨身出戶。
而這樣看似極不公平完全隻有利于楚停雲的離婚協議,楚停雲本人卻不認可,也沒簽字。
可宴尋卻簽了。
也就是說,沒失憶前的自己是認可這樣的條款的。他不但願意被離婚,還甘願淨身出戶。
為什麼?
宴尋打開手機,開始尋找更多關于以前的信息。以前最熟悉的企鵝登陸時間是三年前,并沒有什麼有用的信息。
于是宴尋又轉戰微信,他聽趙護士說現在大家的社交軟件都用微信了,自己應該也不例外。
舊手機裡面的數據還沒來得及遷移就徹底損毀,微信裡面自然也不會有聊天記錄。
但宴尋看見了自己的朋友圈背景圖——的确是那張結婚證件照。
右下角标注着三天可見,被隐藏起來的朋友圈隻有寥寥幾條。
第一條發布于四年前,也是宴尋大三那年。
他送母親和哥哥出國,他們三人在機場拍了一張合照。
母親蒼老了不少,看起來很高興,也很激動。林燃仍舊是那副老樣子,他坐在輪椅上,神色冷淡,陰郁而沉默。
第二條是三年前,宴尋大學畢業就跟楚停雲結了婚。
或許是因為删除了太多的聯系人,所以這條官宣結婚的朋友圈下面的點贊寥寥無幾。
第三條是兩年前。
結婚紀念日那天,宴尋發了一束花,一張牽手合照。
楚停雲的手很好認,因為他的無名指還戴着那枚婚戒。
最後一條,宴尋發了一張小貓背影照。
正如楚停雲說的那樣,他抱了一隻小貓回家。
至此,關于幸福的記錄戛然而止。
每一條都和宴尋這兩天得到的信息完美貼合,相互印證。
宴尋将那些照片翻來覆去看了許久,卻沒有得到更多的信息。
至于聯系人,名單裡也隻有十幾個人。
他逐一查看每個聯系人,那些認識的不認識的朋友們都有了自己豐富多彩的新生活,但裡面并沒有宴尋的痕迹。
而他僅有的兩個家人,林燃屏蔽了他,母親的朋友圈裡隻有林燃。
她事無巨細地記錄他的一點一滴,吃飯,看書,畫畫,修複手術,康複訓練......
很多條。
每張圖片還伴随有鼓勵的文字,讓人感受到那每一個字裡面都注入了一個母親澎湃而溫暖的愛意。
“......”
宴尋看了許久。
他忍不住點開與母親的聊天框,拉起鍵盤,磕磕絆絆打了很多字。
可打完之後,宴尋看着上面“媽媽”的備注,忽然又一個字一個字全部删掉。
接着,他一言不發地退了出來。
五分鐘的時間,單薄通訊錄被從頭到尾翻過一遍,最終失憶的宴尋隻在一個人那裡找到了自己的痕迹。
因為那人的背景圖和宴尋的一樣,是那張熟悉的結婚照。
他的頭像是雪山,備注叫老婆。
宴尋:“..........”
其實他第一時間就猜到了對方是誰,但還是比對了手機通訊錄的電話号碼,最終确認了那人的身份。
——楚停雲。
這一瞬間,宴尋忽然想起了那個男人的臉,想起了對方當時在咖啡廳裡漫不經心的語氣。
【宴尋,你以前可不喊我楚先生。】
【那我以前怎麼稱呼你?】
當時楚停雲怎麼回答的呢,那個男人隻是不在意地笑笑,說:
【随你喜歡吧,不重要了。】
對方沒有給他答案,隻是說,不重要了......
所以直到看見微信備注的這一刻,宴尋才得到這個答案。
這個楚停雲說不重要的答案。
“......”
宴尋下意識摩挲着那張雪山頭像,一時有些出神。
然而就在這時,他的指尖忽然察覺到了一陣細微的嗡動。下一秒,空白的聊天界面多出了一行灰色的小字——
我拍了拍“老婆”的屁股說,我好想你。
宴尋:“.........”
“??????”
他的大腦一瞬間陷入空白。
......這!
這是什麼東西?!!
他剛才明明什麼都沒有發!
宴尋看着那小小的一行字,簡直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他足足懵了好幾秒,直至耳根升溫到發燙的時候才手忙腳亂想起撤回。
然而這時,聊天頁面的上方已經開始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
輸入中閃爍顯示了好幾秒,但最終雪山隻發來了一個簡潔有力的——
“?”
宴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