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
這是首都相當出名的一家網紅酒吧,今天一樓被人包了場,用于慶祝科信風投劉總的生日。
十幾位年輕的漂亮女孩們剛剛結束了一場熱舞,她們朝台下飛吻,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婀娜多姿地走下場。
接着,一個抱着吉他的年輕人走上了台。
二樓包間内,方特助特地為楚停雲指了指——
“台上彈吉他的那個,就是靜姝小姐的男朋友,叫宴尋。”
距離太遠,酒吧的燈光又昏暗暧昧,并不能看清台上那人的臉,隻能看見他穿着簡單的白色斜紋布襯衣,水洗白的淺色牛仔褲,有一種與這裡格格不入的幹淨。
“剛二十一歲,今年大三,學計算機的,好像還是當年市裡的高考狀元。前不久做了個小程序,賣了小幾十萬。”
“上個月他去過好幾次科信風投的總部,隻不過次次被拒,今天到這裡來應該是想另辟蹊徑。所以他彈的是劉總年輕玩兒音樂時非常喜歡的一首民謠。”
很明顯,方特助早就把人查幹淨了,
“挺聰明的一個年輕人,不過......家裡條件差了些。上周靜姝小姐逃了相親,就是跟他去圖書館了。”
“......圖書館?”
楚停雲微詫,接着就忍不住笑。
方特助沒明白他在笑什麼,就隻看見自家老闆單手撐着側臉,一副饒有興味的模樣。
青年幹淨低醇的音色像是溪流上的風,吹散了夜場裡的酒氣。濃烈暧.昧的燈光落在他身上,卻不見媚俗,反倒多了一種别樣的俊秀。
楚總“啧”了一聲:
“彈得還挺好聽的,可惜不是情歌。”
“......啊?”
剛才絮絮彙報了那麼多,方特助沒想到楚總會給出這麼一個評價。
楚停雲慢慢晃着手裡漂亮的酒杯,豔麗的液體便順着玻璃壁悠悠地轉,折射的光點落在男人深藍色的眼眸中,顯出某種妖冶的質感。
“不過聰明是聰明,還是太年輕,看不清人。”
看不清人?
方洺一愣,轉而望向台下。
這時悠揚的民謠剛落完了最後一個音,彈起吉他的年輕人便被請了過去。
穿着昂貴西裝的中年男人被十幾個人簇擁在中間,笑容和善地注視着眼前背着吉他的青年。
劉總表示可以看看他的創業計劃書,也願意給他十五分鐘。
前提是——
“為表誠意,桌上這杯酒,你得幹了。”
“......好。”
未出校園的年輕人實在天真,他以為這張入門券的代價就真的隻是一杯酒。
可一杯之後又是接着一杯。
火辣的夜場舞曲蓋住了所有聲音,漂亮女郎們重新上台開始了新一輪的熱舞。
不知道是誰把他拉到了沙發上,有人攬住了他肩,伸手來摸他的臉。
直至這一刻宴尋才意識到,沒有人聽得見,也沒有人想聽他的計劃書。
砰——
酒瓶碎裂的聲音被嘈雜的音樂聲掩蓋。
方特助望着下面,眉頭皺起:“楚總,打起來了。”
或者更準确地說,應該是宴尋單方面揍了人。
“嗯。”
楚停雲拿起酒杯指了指,
“去跟覃老闆說說,他們店裡的攝像頭好像有點故障。”
“?”
方特助一愣。
“可先生之前不是說讓您......?”
“讓我什麼?”
“......”
方特助沒把剩下的話說出來。
靜姝小姐的結婚對象早幾年家裡便物色好了,有四五位人選,都是門當戶對的豪門公子。
家世背景,外貌品行樣樣出衆。
而那個叫宴尋的,普通人眼裡或許是魚躍龍門的天之驕子,可在那些真正的有錢人看來不過就是個小城裡會讀書的窮學生。
就算在全國聞名的首都大學鍍了層金,畢業後也不過是個打工的。楚總随便一句話就可以讓他在這座城市四處碰壁,然後灰溜溜地離開。
如此一來,這個年輕人就再不會和靜姝小姐有什麼瓜葛。
楚停雲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笑着瞥來一眼:
“方洺,我還不至于沒品到要去搞一個還沒畢業的男大學生。”
“......”
這話頓時讓方特助面色一僵,隻感覺剛才的自己有點過于陰暗了。
他低聲快速應了句“是”。
“我立刻去辦。”
沒兩分鐘,下面的宴尋就迅速脫離戰場從後門跑了。雖然酒精上頭動了手,可他知道輕重,也不想把事情鬧大。
首都的晚秋很冷,出來一吹風宴尋總算清醒了一點。他很清楚自己的酒量,所以背着包一跑出來就在到處找垃圾桶想把胃裡的酒吐掉,卻沒想到不小心撞了人。
“喂,你......”
楚停雲話還沒說完,就被宴尋抱着當垃圾桶吐了一身。
不過後者一天都沒怎麼吃飯,吐得不多,就隻有一些剛才喝的酒。
方特助緊跟着過來恰好圍觀全程,直接膝蓋一軟,好險沒跪在地上。
“楚......楚總......”
不是開玩笑,那一瞬間方洺雖然看不見楚停雲此刻臉上的表情,可他知道對方此刻毀滅世界的心都有了。
最終,楚總陰沉着臉飛快脫下身上的大衣外套,丢給他當了嘔吐垃圾桶。
楚停雲原本還對這人有點興趣,當下瞬間興緻全無,心裡隻有無限的惱火。
“對......對不起.......”
宴尋雖然頭暈,但意識是清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