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對他十分不熱情,得知他不是在這兒拔的牙以後木着臉說:“拆線五十。”
“可以。”何樂知說。
被帶到一個診室,裡面有個看起來很年輕的醫生恰好在給别人拆線。
“坐這兒等會兒吧。”帶他過來的人說。
小醫生看起來不太熟練,捏着尖尖的鑷子,在人嘴裡戳來戳去,問了好多次:“你确定縫了三針?”
那人張着嘴,連連“嗯嗯”。
“找不着别的線頭了啊,你再漱漱口,出血了看不清。”小醫生說。
到這時何樂知拔牙之前的恐懼有點要卷土重來的意思,他掏出手機來随便刷着分散注意力,耳朵卻不自覺地關注前面的動靜。
“疼……”
“你這根線在哪兒啊……确定縫了三針?”
“嗯嗯……”
“再漱個口,血太多了。”
何樂知朝那邊掃了眼,看到患者嘴角流下來的血。何樂知一下子站起來,走了出去。
門口的幾個年輕的男生女生看向他,何樂知說:“我不拆了,不好意思。”
剛才帶他進去的男生不太耐煩地說:“那我還得退你錢,麻煩。”
“不用了,謝謝。”何樂知推門走了出去。
這一趟折騰還是沒省下,又到了口腔醫院。這次何樂知沒再挂别人号,直接去了韓方馳診區。
韓方馳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他診室裡有個剛手術完的患者,韓方馳正在跟人交代注意事項。
門沒關,何樂知直接站在門口,輕敲了敲門。
實習醫生過來說:“在外面等叫号。”
韓方馳擡眼一掃,視線一頓,朝何樂知擡了下眉,示意他進來。
何樂知笑眯眯地走進來,韓方馳問他:“怎麼了你?”
“醫生我拆線。”何樂知說。
韓方馳跟旁邊的實習醫生說:“給拆個線。”
“哎,好的,過來吧。”助手說。
何樂知剛才的心理陰影還在,搖搖頭跟韓方馳說:“你給我拆。”
韓方馳看他一眼,何樂知眼巴巴地回視過來。韓方馳口罩以外看不出有什麼變化,還是個嚴肅的大夫模樣,但何樂知跟他熟,知道他其實不明顯地笑了。何樂知聽見他說:“那你等着。”
“能等。”何樂知馬上說。
等幾個患者都走了,何樂知乖乖地進手術室躺下,雙手合在胸前。
韓方馳跟着過來坐在旁邊,拆了個口鏡,探進去看看。
“創口長得挺好。”韓方馳說。
“韓醫生技術好。”何樂知口齒不清地說。
韓方馳笑了聲,何樂知沒看清他開了個什麼東西,張着嘴含含糊糊地說:“你别紮着我。”
“你再說話就不好說了。”韓方馳說。
前後可能也就一分多鐘的事兒,結束後何樂知一顆心終于落了地。
“不跟你說不用特意過來嗎?”韓方馳推開燈,示意他可以起來了。
何樂知下地站起來,說:“信不着别人。”
韓方馳看他一眼,說:“能信着王主任。”
“你還說,”何樂知笑起來,抗議道,“韓方馳你能不能行了。”
這次何樂知過來明顯自在多了,不像上次那樣有點隐隐的尴尬和生分。畢竟認識了這麼多年,哪怕何樂知和周沐堯分了,也不至于生分到哪兒去。
何樂知說:“辛苦韓醫生給拔顆牙,我請你吃飯?”
“我請你。”韓方馳說,“上次說了你單獨過來。”
何樂知也沒再推托,韓方馳住處離他公司非常近,開車十分鐘,裝修的時候何樂知去過。
“沒問題。”何樂知說,“這周末有空?”
韓方馳說:“必須有。”
何樂知點點頭,問:“那周六中午?”
韓方馳也說:“沒問題。”
如果是别的朋友,何樂知可能不會去,但是韓方馳和他們關系要更近一點,這些年聯系也更多,即便現在沒了周沐堯這層關系,也不至于非要斷了來往。
何樂知人都已經走出去了,又探頭回來,叫他:“方馳?”
韓方馳擡頭看過來:“嗯?”
何樂知試探着問:“你不會叫小黑來,對吧?”
隔着口罩,韓方馳的表情都能看出無語來:“快走吧。”
何樂知确認道:“也沒别人哈?”
韓方馳攆他:“趕緊走。”
“這就走了。”何樂知笑着站直了,“請做軟點兒的菜,我牙口不行。”
韓方馳說:“别管了。”
何樂知再不用為這顆牙費一點神,手揣外套兜裡松快地走了。
舌頭下意識去碰了碰拔牙的創口,又想起大夫不讓,不再去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