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舉動好似在對自己說人質在他籃,走不走随自己。
“上車。”于琰長腿點地。
能把這話說得像是要開豪車的驕傲口吻也隻有他了。
江繼忍着,還是跨了上去,做好了腿部麻感按摩的準備。
但下一秒他有些意外。
自己身高提前縮水了還是什麼,江繼發現這座墊要比之前高一些,腿可以伸得長一點,沒之前那麼狼狽。
于琰騎出去了一段路,江繼坐着也沒那麼磕腳,零件也沒有太嘎吱響。
寬路上的車輛多,于琰像是在躲避障礙物一樣左彎右拐,車身一搖晃,江繼抓上他後背。
于琰往後看了眼,放慢速度,拐向了老城區。
“腿不麻了吧?”
一聽,江繼擡了頭,但隻能看見一個後腦勺,以為幻聽:“……你怎麼認為的?”
他本人可是連一個屁都沒放。
于琰說話輕飄飄的:“你所有的想法,所有的情緒,就算你不說,自以為藏得很深,但全都在臉上,很難不讓我察覺。”
江繼實在沒想過。
這車坐一次他腿就麻一次,但他确實不好說什麼,也沒想到于琰竟看出來了,還給這裝置升了級。
“那墊子我本來沒管,但你不坐着麼。”
于琰努力往後伸着脖:“你又高,那腿挂在側邊像兩根香腸似的。”
“……騎你的車。”
江繼把脖子伸得像鵝一樣的東西給拍回去。
什麼破形容。
明明還對他細緻的觀察有所感觸,這話一出又讓他出戲,想一巴掌呼過去表示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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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至老城區,這段路人煙就少了,沒什麼雜音。
于琰騎得又慢,繞來的風僅如浮過的毛絨,讓衣袖貼向皮膚,像塊冰堵住了火山口。
這殘陽一照,連續幾個小時運動後的累感從頭皮往外散,驅使着眼皮逐漸合攏,視線虛化。
江繼無意識地松懈,往前微斜了身,防止等會兒于琰來個急刹,自己鼻子不至于砸歪。
即使想保持意識,但神情已經恍惚。
精力再旺盛,畢竟也還是個扛不住太多事的少年。
家庭事變就像自己從鳳羽變成一隻平平無奇的枝頭鳥而已。
但他如果還是隻令人仰慕的鳳凰,大抵也飛不出那全是規矩,滿是枷鎖的籠。
越是閃閃耀人,就越不容易讓黑夜輕易放手。
老舊線路的路燈發出磁聲,于琰将自行車穩穩停在了路邊。
既而後背被什麼東西碰了一下。
于琰轉過頭去,就見着江繼蹭得有些亂的發絲,還有隻露了一半的臉。
他站着能睡着,這位大爺坐個自行車也能睡着,這功力都能超過他了。
得虧他沒加速,不然一倒得摔兩個。
江繼什麼表情也沒有,沒有那麼不近人情,也沒有一盯人就感覺是在警示你活不過今天的厭世。
乖了不少。
尤其是偏眼角位置的那顆痣,像是貼上去的,此時反倒露着一絲清柔。
直到現在他都覺得這保持着微妙平衡的小黑點很獨特。
要丢人群裡真的太好找了。
于琰再湊近了點,用手戳了一下他的臉,有種很久遠的觸摸感,像柔棉一般。
但沒反應。
太能睡了。
于琰直接掐了下他額心。
被碰的那人感覺到疼感和熱氣,顫了下眉。
江睡人成功醒來,眉間帶着點不耐煩,睜眼就見于琰的手舉在他眼前,表情有些遲鄂。
“你準備幹嘛?”
江繼立馬拉開距離,拍開他的手。
車身跟着他力度晃了一下。
“我靠!”
于琰低吼了聲,甩着被拍麻了的手:“你坐個連安全帶都沒有的車還敢睡着,盯半天了你也不醒,不得叫你?”
“……”江繼沉着眼,收斂了急促的起伏,隔了陣:“你看了很久?”
“嗯,不能看麼?”于琰帶着疑惑臉,但嘴很硬氣,“你都偷看了我,我還不能看回來?”
?
都說沒有,他解釋了個寂寞。
“随你,”江繼揉了把眉,感覺疼感還沒消,不知道是磕哪兒了,“眼睛長你臉上。”
他沒再和于琰繼續扯,下了車環視周圍。
路兩側停滿了攤位車,油煙混雜,各種味道亂融在一起,但還好沒飄過來太多。
對面空出來的地兒是一家面館,店内坐着一些人,但店外擺放出來的幾張八仙桌全被人給占了。
更加引人注目的,還是那能白晃晃到閃瞎人眼的“火娃面莊”幾個字。
……這什麼潮流名字。
又跟着于琰來到了新大陸。
江繼被他推着走,最終在面館門口停腳,扭着身體,想把于琰的手從自己肩膀上甩下去:“這又是哪兒?”
“江少忘了?”
于琰把車鑰匙往兜裡一塞,一隻手按穩他,掀開店門的透明膠簾,做出服務姿态:“這可是我見到你的地方啊。”
“見什麼?”江繼彎了臂,用臂肘頂住他别往自己身上靠。
于琰挑了個座兒,把他硬按了在凳子上:“就從這兒,我趕着去看你被勒索來着。”
“……?”
怪不得有種彙聚戰火的氣息。
有些記仇,江繼語氣好不到哪兒去:“那把我帶這兒幹嘛?”
還想看自己打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