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哈哈笑:“我出錢,他出力,一拍即合稱兄道弟。”
去意大利餐廳吃飯的路上,樂有薇收到餘芳的信息,她很感激:“樂小姐,我收到透明腳趾貼了,謝謝您!”
餘芳穿着高跟鞋在地毯上走來走去時,樂有薇在網上下了單,選了同城閃送服務,不到一個小時就送到了。她笑着說:“另一種是護腳膏,穿鞋之前塗在可能會磨損的部位,很有效。”
彩妝海報剛拍完,造型師在為盧玮做造型,餘芳一邊吃飯一邊和樂有薇在網上閑聊。再過一刻鐘,團隊就出發去電視台,盧玮主演的新劇定檔了,得去錄制開播發布會。
樂有薇快速看完通稿,前年秋天,這部電視劇開拍,盧玮飾演女二号。兩家衛視将于下個月中旬聯播。剛才在咖啡館,許黎莉對盧玮耳語時,樂有薇聽到一個當紅小花旦的名字:“電視台協調不開,請您體諒……”
當紅小花旦是該劇女一号,樂有薇推測出,電視台為遷就她的行程,臨時調整了錄制時間,盧玮方面必有意見。
自己費盡周章才見上一面的人,在另外的場合,也會仰人鼻息,大家都一樣。樂有薇給餘芳回個笑臉符号:“祝熱播!”
去電視台的車上,餘芳頭靠車窗假寐。許黎莉和盧玮你一句我一句對起了台本,迷迷糊糊之際,餘芳聽到她們的話題轉到慈善拍賣會上。
昨天下午,許黎莉看完慈善拍賣會方案,就找人對今生珠寶做了背景調查。今生珠寶是Dobel的子品牌,Dobel是美國品牌,很受時尚人士歡迎,但外來品牌進軍中國,風險很大。
許黎莉的助手說:“他們的廣告投放力度很大,全網鋪開。”
許黎莉哂笑:“全網又怎樣?有的網站說沒也沒了,況且一個品牌?一開始都是在燒錢,我們這幾個新人都很年輕,條件也好,誰一飛沖天我都不意外,要是代言的品牌沒兩個月就倒了……”
那就太敗運了,還容易被對家當成把柄打壓,盧玮不多說了。餘芳遞上劇本,盧玮夜裡有幾場重頭戲,她的台詞充斥咨詢業的行業術語,要多背幾遍。
休息時,盧玮把玩着配上穗子的白玉雙魚佩,按開平闆電腦看視頻,被觸動了。
去年深秋,盧玮的外婆去世,她回老家奔喪,足足停工一周,當《閑拈針線伴伊坐》出現第一個關于嚴老太的鏡頭,她對餘芳說:“她好像我外婆。”
餘芳是盧玮表姑父那邊的遠親,拐彎抹角沾親帶故,她見過盧玮外婆,其實不像。但天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都是相似的吧,面對鏡頭略顯拘束,但當你逗她開心,又會笑得舒暢。
《閑拈針線伴伊坐》拍得很有水準,每個畫面都具備功效,對江家林地理空間的影像運用更是精明,鋪陳出生活慘淡。盧玮以為這視頻出自業内人士之手,但樂有薇拍得出來,她倒不意外,拍賣行的人最懂得以文化的外殼,行賺錢之實,風雅隻為稻梁謀。
畫面停在北宋畫家崔白的《牡丹白鹭圖》上,盧玮說:“我很喜歡這幅。”
崔白一生畫作甚豐,存世卻極少,《牡丹白鹭圖》是否出自他手筆,收藏界是存疑的,但它紅花白鳥,色彩絢麗,本身就是珍品。在嚴老太的指導和潤色下,袁嬸大緻完成了牡丹和白鹭,算師徒二人的聯名作品。
許黎莉把視頻快速看一遍,承認拍得不錯:“繡的是古畫,視頻拍出了古中國的山水感,有清苦感,很起範兒。”
起範兒意味着高級感,樂有薇籌集善款将用于興建繡莊,做成産業化,盧玮很贊成這種授人以漁的思路,願意贊助慈善拍賣會:“你看老太太談吐多好,再想想她生活的環境,黎莉,你見過幾個鄉下老太太,能像她這麼有文化氣質?畫得好,繡得好,說話也有水平,算得上是民間藝術家了。”
許黎莉說:“我找人跟老太太聯系,把你看上的這幅買下來吧。”
許黎莉是盧玮所在的經紀公司去年挖來的,才一年多,就帶領宣傳部門把盧玮推到了二線往上走,她當然聽得出盧玮想為慈善拍賣會出資,但不覺得有必要,盧玮依了她。
盧玮拍完大夜戲,睡到中午起來,餘芳送來蔬菜沙拉。盧玮一粒粒吃着玉米,望見枕邊的玉佩穗子,說:“葉之南跟樂有薇之間不一般,晾着她不合适。你給樂有薇打個電話,就說我很喜歡穗子。就這些吧,她聽得懂。”
樂有薇像已有心理準備,語氣不顯失望,還說李副市長在幫她的忙,餘芳對本市政府官員不熟,問:“李副市長?”
樂有薇說是李冬明李副市長,餘芳仍不知此人是誰,正茫然,盧玮碰一碰她的胳膊,做口型說“讓她過來”,餘芳一愣,盧玮用手指在紙質慈善拍賣會方案上劃了一個問号,餘芳會意了,說道:“盧小姐一向支持慈善事業……”
在花渡咖啡館,餘芳看得出來,盧玮跟樂有薇合作的意願很強烈,但很顯然,許黎莉依然認為沒必要。
盧玮竟會把樂有薇喊來面談,還再次琢磨合作的可能性,許黎莉道歉說:“我忙得還沒顧得上找那位老太太。明天下午一定給你辦妥了,5萬塊,把它買下來。”
餘芳喜歡《南枝春早圖》,心理價位是3千塊之内。她想買來配個畫框,挂上卧室牆壁,把露在外面的網線接頭遮一遮,又大方又好看。許黎莉一下子把價錢擡高了,她隻能試着談打包價:“許總監,能順便問問《南枝春早圖》嗎?”
生活助理等同于貼身保姆,餘芳收入很一般,許黎莉詫異:“你想買?”
盧玮笑道:“看吧,真的有人願意為它花錢。我昨天就說,這個慈善拍賣會沒你想的不靠譜,你看多少人繡過十字繡?這種繡畫結合,比十字繡特别,還不俗氣。”
盧玮對這點小事出乎意料的上心,許黎莉很意外:“顧繡是能做,但你問過了,她們不是名家,還拿不出聳動的東西,繡了個《清明上河圖》就另當别論。”
餘芳說:“樂小姐說,老奶奶繡不動了,另外幾個功底不夠,目前還不行。”
許黎莉歎聲氣:“麻煩就麻煩在這裡。阿玮,掏錢的是你,按道理講,你的錢,你高興怎麼捐就怎麼捐,但宣傳是我的事,有幾個普通人聽過顧繡?你做了好事,我得幫你揚名吧?要是花在宣傳的錢上,多過于捐獻的款項,那就本末倒置了,失去做慈善的意義了。”
許黎莉說得在理,盧玮靜下來。她有做慈善的習慣,出道以來,每年都為殘障兒童捐款,許黎莉忍不住說:“你喜歡孩子,選擇的扶助項目都跟孩子有關,有共性,也有持續性,對以後也有幫助。為什麼突然把視線對準幾個農婦?”
過于理性的人内心失之柔軟,往往理解不了很多事。你或許會倚重她,但她不會使你感覺親近,有些話懶得跟她說,說了隻會給自己添堵。盧玮沒有回答許黎莉的問題,從包裡掏出白玉雙魚佩,一點點理順穗子,問:“你覺得那個樂有薇怎麼樣?”
在花渡咖啡館,許黎莉和樂有薇第一次相見,那女人于她是驚鴻一瞥,是個美人,但許黎莉在娛樂圈見多了美人,并沒放在心上。
盧玮問起,許黎莉才好好想了想。盧玮沒給答複,樂有薇仍不慌不忙,在園區招貓逗狗,自得其樂,她有她的氣度。許黎莉因而說:“有心氣,性格也沉穩,以她的年齡和外型,難得。”
大樓門口停了幾輛豪車,許黎莉向外看,沒發現當紅小花旦的車:“等她來了我們再下車。”
修羅場近在咫尺,化妝師觀察稍許,盧玮鼻翼處有輕微浮粉,她拈起了粉撲,顧繡話題就此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