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萬和四百五十萬，區别不大呀。”

“五十萬的區别，你說不大？”星雨的眼睛瞪圓了，“像我這樣的收入，得工作十年，不吃不喝才能攢下這麼多錢。”

“論實力論經驗，承元都無法與萬迦相比。他們甚至連一部像樣的代表作都沒有。”

“他們敢出這個價，就說明投資方對他們的能力有信心。”

“星雨，别光想着錢，也要想想這部小說的前途。”

“我要五百萬，就要五百萬。”她固執地說。

他皺眉看着她，覺得她有點神經質，過了片刻，長歎了一聲：“行吧，如果萬迦不肯加價，就交給承元。”

“城哥，這一次我說了算，下一次再賣版權，你說了算。”

“不客氣。”

* * *

次日，秋喜打來電話，說萬迦的項目負責人想約她們吃個飯，聊聊版權的事。

很巧的是，飯店訂在西園雅集，星雨于是又一次吃到了帝王蟹。

萬迦這邊來的是副總梅瑛和秋喜，當然她叫潘星雨。為了避免尴尬，薊千城和她分别以自己的筆名——原木、星城——來稱呼自己。

梅瑛四十出頭，個頭高挑，氣度不凡，看上去非常幹練。她說自己以前是個演員，一直不紅就轉行了。星雨不好意思問她演過些什麼，怕自己接不上話。秋喜極少說話，安靜地給大家倒茶、布菜。

“公司對兩位老師的作品其實非常有誠意，朱迪一路擡價，我們都沒說什麼。”梅瑛款款地給他們斟酒，“當然，網站對我們有些疑慮，因為我們在江州，不在北京。”

“這有什麼問題嗎？”星雨問道。江州雖是省會城市，房價和消費水平都比北京低得多，把公司建在這裡可以節省很多開消，有什麼不好呢？

“幹我們這一行有個不成文的規則，如果你的公司不在北京也不在燕郊，那就意味着你的資源很一般。很多項目在溝通的時候，隻要聽說公司不在北京，人家就不想聊下去了，認為你是個圈外人。”

星雨看了一眼薊千城，發現他和自己一樣，聽得津津有味。轉念一想也對，除了萬迦，其他三家影視公司的地址的确都在北京。

“為了消除老師們的疑慮，我想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哦不，兩個好消息。”梅瑛笑道，“第一，為了争取這個版權，價錢可以商量，五百萬是OK的。這個剛才我們已經跟朱迪聊過了，她很替你們開心。第二，我們老總把這個項目的策劃案發給了幾家合作公司和幾位導演朋友，這裡要表揚一下小潘，策劃案做得很漂亮，老總的好朋友賀汀導演看中了這個故事。他的公司——水木傳媒——現在也做電視劇，他的兒子賀寒最近正好在江州拍戲——‘如此江山’——聽說過嗎？他現在也是大明星了。”

聽到賀寒這個名字，星雨忽然想起自己去醫院點痣的那天，曾經在鹿城咖啡見到過他，還說過幾句話呢。現在想起來，賀汀拍劇，大概是為了捧自己的兒子吧？賀寒演技如何她不清楚，從相貌氣質上說，他演《七年十一天》的男主，倒是十分合适。

她又看了一眼薊千城，發現他神情冷淡，無動于衷，似乎并不覺得這是什麼好消息。

她們都沒有插話，安靜地聽着梅瑛繼續往下說。

“……賀導這幾天正好來江州探班，我們老總就跟他見了一面，仔細商量了一下，決定兩家聯手做這個項目。賀導是拍大電影的，如果他肯接手，拍出的質量一定是電影級别的。而且以他在業界的号召力，一定能碼出最好的配置。《七年十一天》是你們合作的第一部小說，首次面世就有這種級别的待遇，将會對你們以後的發展起到重大的影響。”

星雨連連點頭，笑得合不攏嘴：“這是當然的。”

“今天來找你們，一是表達我們期待合作的誠意，二是想把這件事情落實下來。”梅瑛優雅地喝了一口湯，“像賀汀這樣級别的導演，找他的項目不要太多，我們想盡快簽約、盡快啟動，如果你們同意的話，我們明天就去跟朱迪過合同。”

星雨正要點頭，薊千城拉了她一下：“梅老師，我們現在不能馬上答複你，我們需要回家商量一下。”

聽到這話，梅瑛和秋喜同時怔住，臉上掠過一絲不安，梅瑛随即笑道：“當然當然，這麼大的事兒，的确要好好想一想，但也不要拖太久喔。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那我們就——靜候佳音？”

回家路上，薊千城開車。星雨問道：“你覺得萬迦怎麼樣？”

“不怎麼樣。”

“來之前，你不是很傾向他家麼？”

“現在不傾向了。她自己都說了，公司不在北京，資源有限。”

“人家願意給五百萬呢。還有賀汀導演的加持。以他在電影界的名頭，他拍咱們的小說，肯定萬衆矚目呀。對了，你記得不，他兒子賀寒還來過咱們店喝咖啡呢。那天——”

“潘星雨，”他不耐煩地打斷了她，“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提錢？”

“相同的價錢，萬迦和承元，用腳趾頭想也會挑萬迦吧？”

“我們不賣給萬迦。”

“我覺得萬迦不錯。”

“再等等，肯定還會有公司出更高的價。”

“萬一等不來呢？一鳥在手勝過二鳥在林。”

他們争吵了一整天，互不讓步，朱迪發消息過來問進展，星雨把情況說給她聽，朱迪立即說：“萬迦，當然是萬迦。如果我是你，隻要賀汀答應當導演，不給錢都願意，何況人家還是出價最高的。”

無論她們怎麼勸，薊千城就是不表态，說想等待更多的可能性。

“做慣生意的人就是膽大，”朱迪擔心地說，“我是怕再這麼拖下去，就黃了。”

果然，就在這一周，承元宣布退出談判，光美也不見了，去談别的IP了，隻有天岚影視還願意聊一聊，但怎麼聊都不松口，隻肯出三百萬，多一分錢也不行。

本來是在兩個五百萬的offer裡二選一，現在變成五百萬和三百萬PK，星雨更加堅定地要把版權交給萬迦。

吵急了，薊千城就說：“潘星雨，這本書的版權是我們倆人共同擁有的。我們簽過協議，未經同意，你不能單方面把版權賣給萬迦。”

“城哥，我知道你會做生意，你想等更高的價錢，但我的耐心真的已經到達極限了。不止是我，朱迪負責衆神網所有小說的版權談判，以她的經驗，這真的是最好的價錢、最好的安排。”

“萬迦為了拿到版權，什麼餅都敢畫，她說導演是賀汀你也信？”

“我信。她說願意把這一條寫在合同裡。”

“……”

“而且我見過導演了，導演很和氣，親口對我說，會認真地做這個項目。”

為了說服星雨，梅瑛又約了她一次。薊千城堅決不去，星雨隻好自己去了，沒想到飯吃到一半，賀汀導演突然出現了，說是過來打個招呼。星雨也沒見過什麼世面，一看見這位平日裡隻在電視新聞、頒獎大會上出現的人，激動得說話都結巴了。

“潘星雨，”薊千城的聲音沉了下去，“你背着我，去見導演？”

“那天梅姐叫你一起去，你死活不去，能怪我嗎？我又沒背着你簽約。”

“OK，你不是天天嚷着要我做決定嗎？下面就是我的決定。”他冷冷地看着她，一字一字地說，“萬迦和我，你隻能選一個。”

她頓時呆住，好像渾身的氧氣都被抽走了似地：“什、什麼意思？”

“你要是選我，明天就跟天岚影視簽約，不是差兩百萬嗎？這兩百萬我出，差價我補給你。”

“你自己出錢買自己的版權？這是什麼鬼？”

“你要是選萬迦，我就退出。你可以用你個人的名義跟萬迦簽約，我跟這個項目沒有任何關系。我會簽署一份文件，将我的權利讓渡給你，方便你全權處理此事。”

“然後呢？”

“什麼然後？”他冷冷地笑道，“你不是我的女朋友，我也不是你的男朋友，我們之間還有什麼然後？”

她忽然意識到，他這是在用影視版權為要挾，提出分手，一下子火大了。

“說吧，你選萬迦，還選我？”

她看着，淡淡地說：“我選萬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