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完街的二人準備打道回府,虞秋池原本要打車,卻被齊歆拉着坐地鐵。
如果她再仔細一點,就能發現齊歆那點異樣。
商圈離家也不遠,于是她們上了最後一節車廂,着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
兩人面對面聊天,忽然對面車廂卻傳來一陣轟叫。
有人站了起來,有人捂着嘴尖叫。
“怎麼了?”虞秋池問齊歆。
齊歆回頭一看叫了聲:“好像有人暈倒了!”
人聲此起彼伏,猶如快要沸騰的滾水。
越來越多的人起身,探頭看着那邊。
從路人交疊的腿縫中,虞秋池看到那人露出的半邊臉。
她的視線凝固了幾秒,騰地起身突然沖向前方。
“欸——你幹嘛?”
虞秋池腦海一片空白,車廂裡嘈雜的人聲也被隔絕開。
她看着虞秋池突然不管不顧地沖向那裡,不給她時間思考,隻見虞秋池推開了周圍看熱鬧的人,她趕緊跟上。
大半個車箱的人幾乎都圍了過來,有一兩個好心人想要上前幫忙,卻也不明白該如何處理這種情況——
地上的衛楊早已沒有了意識。
他四肢都不停抽搐,雙目上翻,嘴邊挂滿了溢出的白沫,這讓車廂裡的人不敢靠近,甚者捂着嘴連連後退了好幾步。
嘈雜的人聲中夾雜着一個理性的聲音:
“别碰他!”一個年輕的女子從人群裡擠出來,制止想要幫忙的好心人,“讓他平躺着!”
那好心男子疑惑卻也照做,“不管他嗎?”
年輕女子道:“我是醫生。”
男子點點頭。
地鐵就快到達下一個站點,有人通知了工作人員,地鐵臨時停車。
“媽媽,這個叔叔好可怕?他是怪獸嗎?”
年輕母親捂住了小女孩的嘴巴。
“這人是怎麼了?”
“發病了吧,看着像癫痫。”
“小姐,你後退一點,不要離他這麼近。”身後有人提醒虞秋池,她雙腳像灌了鉛,一動不動。
咔嚓。
快門摁下的聲音尤其清脆,虞秋池擡頭循聲望去,才發現不止一個人拿起了手機,鏡頭直直對着地上陣攣依舊的衛衣。
“别拍了!”她幾乎是吼道。
齊歆都被吓了一跳,她趕緊去拉虞秋池,一看才發現她眼眶居然有些微紅。
“我讓你們别拍了!”
可她的威吓顯然不足為懼,有人不好意思放下了手機,有人不過稍稍拿遠了點。
站在衛楊身邊的兩人雙雙看向虞秋池。
“大家不要拍照。”那好心人見狀從地上起來,提醒人群。
虞秋池她看向一旁的女生,問:“他沒事兒吧?”
“我認識他…”
“要不要喊救護車?”
衛楊已經抽搐了好幾分鐘了。
年輕女孩思考了幾秒,搖了搖頭:
“再等等看。一般來說癫痫發作就幾分鐘。”
虞秋池點點頭。
腦子裡一閃而過,原來這就是詩音不肯告訴她的病麼。
齊歆原本想把人拉走,可聽到虞秋池說認識地上那人開始,明白了她剛剛一些列反應。
地上的人漸漸沒了聲響,擺動的幅度逐漸平息,雙眼也輕輕閉了起來。
虞秋池立即蹲下身向那人看去。
全身抽搐過後很容易造成胃返流,衛楊不受控制的吐了起來。
車廂狹小,味道不太好聞。
“嘔……”
有人忍不住幹嘔。
衛楊緊閉的眼皮微微皺起。
他已經恢複了意識和聽覺,卻覺得眼皮好沉啊,怎麼也撐不開。
“衛楊……”
“衛楊……你還好嗎?”
他喘着粗氣,慢慢睜開眼睛,虞秋池那張臉近在咫尺,占據了他所有視線。
他垂下了視線,看到了地面上的嘔吐物,在網上看到狼狽不堪的自己。
衣領口被即使被虞秋池拿紙巾清理過,還是侵濕了一大片。
在車廂内所有人的注視下,他的臉煞白一片。
衛楊借着那兩個好心人人的力攙扶,從地上爬了起來。
工作人員拿着拖把清理地面,衛衣聲音充滿了歉意:
“抱歉,給你們增加工作量了。”
“沒事,本職所在,拖兩下就好了。”
衛楊點點頭,又沖那該好心人好玩年輕醫生到了謝,側眸看着虞秋池一眼,又很快低下頭。
他知道很多人都在看着他,這種異樣的視線從小到大看過無數次,可被虞秋池看到,是第一次。
他忽然有些受不了,忽然對一車的圍觀者起了厭惡之心。
盡管他知道。大多數目光隻是好奇,可他讨厭這種獵奇是眼神,猶如一把把彎刀割下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肉,讓他火辣辣地疼。
少數情況下,也有惡意的傷害。
“呃呃呃—”不明事理的頑劣男孩呲牙咧嘴地模仿衛楊病發時的樣子,就當着他的面。
頑童的家長立推搡了他一把。
虞秋池下意識看向衛楊,他的臉色依舊蒼白,眼波卻很平靜,死水般的平靜。
衛楊不再看她,大步走出了車廂。
虞秋池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跟着他。
或許是想問問他,當年分手的原因,是不是真的因為這病。
又或許是看到他眼底的難過和他落寞時背影,不忍心讓他一個人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