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楊!”扶手電梯上的人回頭,看見虞秋池爬着樓梯走向自己。
齊歆拿着她的包跟在後邊跑。
兩人停在了出口處。
“你還好嗎?”她突然不知道說什麼,來緩解尴尬。
“你應該去醫院。”
“不用。”
“可你知道你這次……昏倒了多久嗎?”她換了個詞形容,剛剛那個醫生也說了,正常情況下癫痫通常是幾分鐘,可衛楊發病程度高于平均數。
衛楊苦笑,他這次來京城不就是給自己看病的麼。
虞秋池正要繼續說下去,緊跟而來的齊歆打斷她:“虞秋池!”
“你怎麼把我給扔了。”
“抱歉啊,”虞秋池剛才太着急了。
齊歆剛跟徐敏通過電話,他們那邊已經完事,就等着她回家了。
她得趕緊把人帶回去!
“這裡也不适合叙舊吧?”齊歆悄悄地扯了下她的衣角,小聲提醒她要不要離開。
虞秋池抿着嘴唇,她想要聽衛楊的坦白。
衛楊直接拒絕:“我的身體我很清楚,不用去。”
他說得很幹脆,一如分手那時和她劃清界限那般。
兩人看了彼此一瞬。
算了,七年前她想知道的,不都擺在面前了麼。
虞秋池點了點頭就要離開。
衛楊做了很久的思想鬥争,喊住了虞秋池。
“能聊聊麼?”
……
兩人打車去了J大。
“這還是我畢業之後第一次回來。”衛楊說。
虞秋池默默聽着,不搭腔。
J大門口換了人臉識别,進校得跟保安報備,有點麻煩,虞秋池說算了,又不是非得進去。
兩人走到附近某個公園,挑了個長椅坐下。
兩人各自占據一頭,中間空了一個人的距離。
“我的病,是先天的,這輩子都治不好。”衛楊盯着對面的人工湖,淡淡道。
暮色早已褪去,湖面反射着霓虹燈的影子。
“小時候特别不理解,為什麼我和别的小朋友不太一樣。”
“總是時不時地就會在地上,像個怪物似的……也不理解為什麼小朋友都不願意跟我玩。”
“可我始終沒覺得我有什麼問題,我很慶幸,健康地活到現在。”
虞秋池靜靜地聽着,終于說了一句話:“你是對的,這又不是你的錯。”
“所以,我從小打大都蠻樂觀開朗的,我時刻告訴自己,我和普通人沒什麼區别,隻不過生病了而已。可是當我越長大,見過的世面越多,發現世俗仍然對我有偏見…”
依舊有人不喜歡他,甚至嘲笑他。
于是他開始慢慢對外隐瞞起病情,可入學信息是公開透明的。
“直到上了大學,來到京城,遠離了曾經念書的初高中,才讓我感到新生。”
“我從沒想過騙你,”說到這裡,他似乎有點哽咽。
“但我又确實沒有再一開始就告訴你我的身體狀況。”這也是衛楊一直以來都自責的事,擱婚姻裡看,他這能叫騙婚。
“所以,當初跟我分手,是因為你的病麼?”
衛楊點頭。
“然後就找詩音配合你,給我演那麼一出戲?”虞秋池冷笑。
“是你所謂的自尊心?”虞秋池不能理解,“為什麼他甯願騙人,也不跟我說明一切。”
衛楊苦笑:
“我喜歡你,其實要比你喜歡我還要早。可是我不敢接近你,更别奢求跟你談戀愛。我記得你說在一起試試看的那天,我激動的一晚上沒睡覺。”
“我把你推開好幾次,也騙不了我自己的心。其實上了大學以後我的病很穩定了,一年都發不了幾次,于是我想着就大膽一次,跟你在一起吧。”
“去談一個普通人随随便便就能談的戀愛。”
“對不起,秋池。”衛衣側頭,看着她:“我從沒想過騙你,隻是越到後面我就越是說不出口。”
“在你眼裡,我是會介意這個的人嗎?”虞秋池壓抑着内心的憤怒:“衛楊,你很清楚,隻要你跟我說實話,我壓根就不會在意這些。”
畢竟當時她是真的喜歡他。
“你當然不會在意,”衛楊深深看了她一眼:“可你媽媽呢?”
“你媽媽曾經找過我,她不贊成我們在一起。”
虞秋池愣住。
“我媽她……”她竟然不知道這裡面還有她媽媽的幹涉。
“阿姨是好人。”衛楊接着說:“你别怪她,她在找我之前,我就有了要跟你分手的念頭。”
“撇開我的病不談,我們之間确實存在不可跨越的鴻溝。”
虞秋池吃穿用度,是他遠遠比不了的。
即使年輕氣盛的他有抱負給她未來好的生活,也抵不過人家出生在羅馬的先天優勢。
“我總不能,一直靠着打零工給我的千金小姐女朋友買一個禮物吧。”
虞秋池張了張嘴,說不出一句話。
兩人的三觀不相同,分開時是必然。
那是的虞秋池還相信純愛,可見識過人性醜惡的衛楊卻認為愛情得建立在物質之上。
他抹了一把臉,“分手是我選擇的,曾經傷害了你,我很抱歉。”
得到了她耿耿于心的道歉,可虞秋池高興不起來。
“我聽說你結婚了,希望你幸福快樂。”他朝她露出真心的笑容。
虞秋池把眼前的臉和記憶中重疊,學生時代衛楊一直都很愛笑,怎麼如今感受不到那股生命力的感覺。她覺得很揪心。
就要分别,衛楊不知道下次見面會是何時。
“秋池,能再抱抱你嗎?”或許這輩子都不會再見,他想抓住最後一次機會,再抱一抱他心愛的女孩。
虞秋池轉身,看見衛楊雙眼仍舊泛着破碎的光。
她上前一步,主動給了他一個擁抱。
“以後……别太在意别人的目光,身體要緊,要保持樂觀,如果再遇上喜歡的女孩子,不要瞞她,也對感情太敏感太小心翼翼,真的愛你的人,是不會在意這點小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