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概不會來了吧。”徐敏硬着頭皮說。顧西這才收回視線，徐敏也跟着松口氣。

晚上九點，飯局結束，傅江雲一個人回到小區，他沒急着上樓，在樓下的椅子上坐着點了根煙。

虞秋池還是沒打來電話。

他坐在迎風口，夜風涼涼吹着他的臉，也吹動他額前的短發。

指尖那點猩紅忽明忽暗，傅江雲手肘撐着膝蓋低下了頭。

不知過了多久，視線裡終于出現了一雙熟悉的高跟鞋。

“怎麼不回家，在這裡坐着幹嘛？”夜裡多涼啊。

傅江雲聽到熟悉的聲音，卻感覺有些恍惚。明明才一天不到沒見，他卻覺得離虞秋池好遠。

他緩緩擡起頭望進她的眼裡，一字一句地問：

“你去哪兒了？”

聲音嘶啞地厲害，把她吓了一跳，虞秋池朝一旁垃圾桶一瞥，果然看見煙灰蓋上躺着六七個才抽過的煙頭。

“我……”她心裡慚愧地不行：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要跟我求婚這幾個字還沒說出口便被傅江雲粗魯地打斷：

“我問你去哪兒了？”

虞秋池愣了一秒，雖然此刻她俯視着眼前的人，卻一點沒有處在高位的姿态，相反傅江雲的眼神卻透露着一股危險。

“我遇到點事情，出了點意外狀況……”今晚這事不是此刻三兩句話就能跟他講明白的，虞秋池想回家慢慢說給他聽。

傅江雲沒什麼表情地笑了下，朝椅背一趟，看她的眼神充滿了失望。

到現在她還不肯說實話。

他無所謂點點頭，嘴裡重複她說的那句話：“遇到點兒……”

“那事就是他麼？”他把手機砰地仍在一旁的座椅上，虞秋池順着他的動作看過去，那亮着光的屏幕上赫然出現一張公園裡她跟衛楊擁抱的照片。

虞秋池拿起手機，一臉的不可置信：

“誰拍的？”反應過來：“你跟蹤我？”她忽然有些惱怒。

“這重要麼？”傅江雲沒錯過她的神情變話，冷冷道：“你晚上一直不接電話，就是跟你前男友在一塊兒？”

“這幾個小時，你一直跟他待在一起？”

“他找你幹嘛，叙舊？還是找你複合。”

他盯着虞秋池掉的差不多的口紅，幾近偏執地問：“除了擁抱之外，還有沒有做别的？”

這話一出口，他也愣了一下，明明知道女孩兒的口紅會随着吃東西喝飲料慢慢消失掉，他也很清楚虞秋池每次都要帶一支口紅中途補妝，可他竟然說了這種話。

“你幾個意思？”

虞秋池很少看他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尤其是最後那句話，讓她無名升起一股火氣。可也知道今晚這事兒她有錯，于是耐着性子跟他解釋：

“不是你想的那樣，齊歆沒有告訴你麼？他在地鐵上暈倒了，而我剛好遇到，他在這裡沒親人，我跟他好歹認識，所以我就想幫幫他——”

“救人接不了電話？”

“救人需要擁抱？”傅江雲冷笑一聲：“更何況他那像是有事兒的樣子。”

“他什麼病讓你這麼緊張？”

“照片裡他不好好的？你用得着陪他這麼久？”兩人都還能抱一抱，他看衛楊好得很。

身體暫且不說，那個情況下他心理一定是受傷的，虞秋池沒告訴他衛楊是癫痫犯了，隻說：“你不要無理取鬧行不行，他當時情況真的很嚴重，我怎麼敢讓他一個人離開？更何況我又不是故意不接電話。我是真沒聽到。”

她手機開了免打擾，路上打車都是衛楊弄的，更何況那時候她聽衛楊說那些事兒，壓根沒心情看手機。

“那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一個人在外面把聲音打開？”

“你有把我說的話放在心上嗎？”他冷眼看她。

虞秋池不再說話了。習慣問題，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改過來。

兩人陷入僵持，這次傅江雲明顯不打算先低頭。

“你抱他的時候，究竟有沒有想過你是我傅江雲的妻子？”

“我跟他沒什麼。不過就隻是一個擁抱而已，你為什麼非得揪着不放？”虞秋池也是不太明白，一個普通的擁抱為何他會如此介意。她也是光顧着跟他争吵，都忘了傅江雲竟然知道衛楊是她前男友。

隻是一個擁抱？她說得可真輕巧。

傅江雲偏頭笑了笑，腦子裡全是她伸開臂膀擁抱衛楊的畫面，她那眼神滿分明就充滿了憐愛，這讓他一下就想到大二那年，昏黃的女寝路燈下，她跟照片上那男人抱着擁吻的畫面，吻的難舍難分。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依舊能記得那晚，她跟衛楊的那段感情猶如心魔一般紮根在他心裡，時不時刺痛他。

“那我也要問問你，憑什麼找人跟蹤我？”

她看到手機了如雷轟炸般的各種信息，接到徐敏電話那刻起，知道自己竟然錯過了傅江雲為她準備的求婚，懊惱不已。不管腳下的高跟，一路跑着在路口攔車，以她最快的速度趕回家，就是想快點見到他。

而她回來路上給傅江雲打的電話都被他掐掉就知道他一定是生氣了，她想了好多種哄他的辦法，甚者想過一會兒回家就換她跟他求婚算了，可一見面就是他一系列質問，随之而來的全是冰冷的争吵。

“跟蹤？”他面無表情地扯了下嘴角：“我沒那麼幼稚。”傅江雲隻覺得她依舊在逃避，“反而你，一提到衛楊，就隻會逃避。”

“你也絲毫不關心我今晚的求婚。”

他這話就讓虞秋池很不爽了，她明明一開始就提了這事，明明是他扯開了話題。

“是！我不關心！我壓根就不關心！”虞秋池胸口起伏不斷，眼眶紅了一大圈，他的求婚，何嘗不是她的。

傅江雲擡頭，看見她那漂亮的眼睛沾了霧氣，别過眼，卻又看見凳子上還亮着的手機，那照片看着就煩，于是撈起手機頭也不回的往外走了。

“你去哪？”虞秋池看着他離開，上前上前追了兩步，可腳下的高跟鞋磨得她痛慘了，她停在原地朝他大喊一句：“傅江雲！”

可他沒有停下。

虞秋池忍着疼痛向前走了幾步，眼看他背影消失在轉角，追不上了，她才停下。

這鞋是特意為了搭配傅江雲給她選的衣服穿的。她平時壓根不穿這麼高的鞋子。

轉角路口的小路邊，離小區大門口幾米遠的地方，傅江雲停下來，轉身看着剛剛走過的小道，再給她一次機會吧，他想，隻要虞秋池出現在那邊的路口，他真的什麼都不在乎了。

哪怕她心裡還有那個男人，他都不在乎。

可五分鐘過去，也沒見到她的人影。

傅江雲自嘲，他在期待什麼呢。她不會主動向他走來的，一次都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