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又添一輪,嗆人的青煙迎風刮過來,陶椿嗆得連咳幾聲,她捂着鼻子站起來,邬常安下意識跟着站起來,腿腳後退,避着她打轉。
陶椿:……
她不動了,自顧自坐在上風向,睜眼盯着飙起的火苗,餘光瞥見男人躲去大青牛旁邊。
“你半夜不會撇下我,偷偷牽着牛跑路吧?”她直接問。
邬常安是有這個想法,不過他當下肯定不會承認,并且反問道:“我為啥要撇下你偷偷跑路?”
“直覺。”
“咋會有這種直覺?”
陶椿噤聲,她閉上眼睛。
邬常安盯着火光映繞下的大紅嫁衣,肚裡心思百轉千折,他琢磨着這個女鬼賴上他的目的,想破腦袋也不明白他身上有什麼值得她圖謀的。
“你二十幾歲?”
嘶啞的聲音乍然響起,邬常安驚得一震,待回過神,他摸着牛腿取下水囊扔過去,說:“二十三了。你喝口水潤潤嗓,烤火容易口發幹。”
不是烤火的原因,之前“陶椿”吞藥傷了五髒,催吐的時候又傷了嗓子,加之今晚吃的烤餅子,又幹又硬,下咽的時候是混着血腥味吞進去的。
陶椿拔下木頭塞子仰頭喝口水,水浸潤嗓子疼得她呲牙咧嘴,她趕忙放下水囊,低頭吐出半口水,滿嘴的血腥味沖得她頭發暈。
邬常安探頭盯着,見她擡頭,他趕忙坐正,背在身後的手摸上弓箭。
火光照不到的地方有悉悉索索聲,不知是野兔還是什麼東西路過,陶椿擡頭看向上空的樹枝,心裡擔心會有蛇溜下來。
火堆上的柴燒沒了,邬常安看了看她,他放下弓箭踱步過去添柴,離近了見她滿臉的疲倦,他讨好地說:“你困了就睡,我守夜。”
陶椿努力打起精神,見着他似乎懼怕她,她狐假虎威地警告:“那你好好守夜,有事就喊我。對了,可别趁我睡着了偷跑,我能追上你。”
邬常安幹巴巴地假笑一下,“不會,不會。”
說罷,他又走到大青牛旁邊坐下,走進黑暗就垮了臉,他拿起弓箭抱在懷裡,一臉複雜地盯着火堆。
陶椿抱着膝蓋閉上了眼睛,緩緩讓睡意席卷自己。
再有意識,聽到腳步聲靠近,她猛地睜眼擡起頭。
“我添柴,我添柴!”邬常安吓得忙不疊解釋,他不敢靠近,生怕惹得她發狂。
陶椿擺了下手,她站起來抱起柴丢火堆上,趁機活動了下發麻的腿腳。
等火燒起來,她坐下繼續抱着膝蓋睡覺。
邬常安又坐回牛旁邊,抱着弓箭發了會兒愣,不知不覺靠在牛身上睡着了。
……
一聲短促又尖銳的鳥叫猛地響起,鳥窩掉下地,一條吞吃雛鳥的黑蛇迅速在樹幹上遊走,驚得林中鳥雀簌簌起飛。
沉睡的兩人驚醒,火堆不知什麼時候熄滅了,地上隻剩星星點點的火星子。
不等僵麻的身體緩過勁,邬常安在黑暗中拉開弓箭,死死盯着不遠處晃動的黑影。
“你、你……咳!你在做什麼?”陶椿艱難地發出聲音,她感知到危險,故作輕松地說:“鳥雀受驚,怕是林子裡有什麼野物過來了。”
“嗯。”邬常安回過神,緩緩放下弓箭,臉上的冷汗掉落,他這才感覺到胸腔裡鼓噪的心跳聲。
吓死他了。
兩人都沒再出聲。
待林子裡的動靜平息下來,火堆又燒了起來,光亮給人安全感,陶椿和邬常安蹲在火堆邊雙雙放松下來。
“你既然不願意嫁給我,過兩天我把你送回去。”邬常安受不住這般驚吓,也顧不上什麼道義了,迫不及待地想把這個女鬼丢出去。怕她會黏上他,不等她回答,他飛快地撇清關系:“挨了你的罵之後我就沒了成親的心思,是你姨母私下找到我賠不是,我才在長安等了半個月。你鬧了吞藥自盡這一出,在定遠侯府待不下去了,你姨母說盡好話把你托給我,說不論死活,要把你送到你爹娘手上。”
陶椿摸着身上的紅嫁衣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