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從沚頓了下,咬着煙湊過去,點上後吸了一口,偏過頭吐掉煙。他本來不想熏着蕭經聞,但沒什麼用,這兒風不講道理,一口煙還是飄到蕭經聞臉上。
“不好意思啊。”林從沚說。
“沒關系。”蕭經聞合上火機揣回口袋,“所以你就給我燒這個?還有别的嗎?”
林從沚差點被他嗆着,哭笑不得:“不是,我沒盼着你死。”
“喔,原來沒别的了。”蕭經聞故意感歎,“哎,到底是亡夫五年屍骨透寒,就燒這麼一張。”
“……”林從沚沉默着抽煙。
蕭經聞也不再逗他了:“少抽點。”
“啊。”他點頭。
晚上十點多和前任在海邊坐着吹冷風,這事兒怎麼看都有點荒謬。尤其等到簡介卡燒盡了,餘溫散在風裡,氣氛也跟着涼了下來。
五年過去,兩個人還是有一種無需多言的默契。蕭經聞沒有問他為什麼燒掉簡介卡,林從沚也不問他為什麼跟到海邊來。
岸邊海水有規律地沖刷上來,一團團白沫。兩下裡就這麼枯坐了半晌,還是林從沚覺得實在硌屁股,于是問他:“你這麼大個總裁,不忙嗎?”
“忙啊。”蕭經聞說,“馬上夏季拍賣會了,一大堆事情。”
“那你在我這幹耗一天?”
“是啊……”蕭經聞低頭。五年裡他把Gleam做到亞洲第一梯隊的拍賣公司,從他這裡出來不少年輕藝術家。
Gleam會包裝,一個拍賣公司想要更高的成交價,就要讓買家來認同它值得這個價。
所以每季度拍賣會他都很忙,今天大部分時間都耗在畫廊了。中午取完畫助理回了公司,他就在對面公園裡閑逛,最後在車裡蹲守他。本想着看着他二樓卧室燈滅了就走,沒成想真給他蹲到了。
想想這五年裡,有不少青年才俊男男女女的想往蕭經聞身邊貼,這位總裁畢竟才33歲,又高大俊逸。其實要不是最近他在自己這裡表現得實在過于殷勤,連林從沚都會覺得他可能佳人在側。
林從沚也并不想跟他裝傻,又不是高中生早戀,沒必要三回九轉:“這幾年身邊沒人嗎?”
“我?”蕭經聞顯然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愣了下,旋即連嗓音都提高了,“我?我冰清玉潔我!”
“……這形容詞找的。”林從沚笑笑。
“很貼切。”蕭經聞甚至扶正了下自己的領帶。
林從沚站起來,撿起他的盆。蕭經聞跟着起來:“我們……”
“我們隻有現在這個狀态才能友好相處。”林從沚打斷他,說,“蕭總,觀念不同的兩個人在一起,要麼争論不休,要麼一方妥協,我們都試過了,不是嗎。”
林從沚的音色不具備什麼攻擊性,他也沒有疾言厲色,就是平淡地、冷靜地說出來。
蕭經聞善于給世界上的所有東西貼上起拍價,預估它們的成交價。蕭經聞告訴過他,這世界的一切都沒有價值,珠寶究竟有多貴重?它本身的稀有度能為人類帶來什麼?
——帶來定價權。
為什麼稀有寶石被不斷拍高價,因為這樣就獲得了它下一次登上拍賣會的定價權。
珠寶、畫作皆是如此。
這類問題他們吵過很多次了,吵完就上床發洩,做完又覺得為什麼又為這種小事吵架。總之反反複複的,終于分手。
所以他們什麼辦法都試過了。
林從沚撥弄了兩下劉海,半開玩笑地說:“以前每次都是吵到床上去,不如做炮友得了。”
蕭經聞身材極好,美術生喜歡漂亮的肌肉骨骼,他的恰到好處,像石膏。林從沚喜歡到什麼地步呢,他在蕭經聞身上畫過畫。
他這句真是半開玩笑,半真半假,還挺緊張。
然而蕭經聞低垂眼皮看着他說:“我隻跟愛人上床。”
林從沚抿抿嘴,躲開視線:“我是說當初,當初不如做炮友算了。”
蕭經聞風輕雲淡跟了一句:“我當初現在都一樣,隻跟愛人上床。”
林從沚一怔,沒敢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