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有意要作戲,也不是她有意要整這個便宜的兒子。
柳明月隻是趁着好不容易有了段清靜日子,試試能不能将這個不識民間疾苦的小家夥給掰回正道。
結合原主的記憶,再加上她自己的親自觀察與試探,可以确定的是,這小子聽那些大儒教了些聖賢之道,就自以為是,卻是隻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近些日子來,随着她在宮内外的聲望越來越高,他在周圍人的吹捧中,越來越飄還毫無自知。
所以柳明月決定要給他來場‘愛’的教育,讓他知道,飄得再高,她這個老母親都能将其按在地裡接地氣。
柳明月回到殿内舒服的喝着茶,處理各種宮務,葉蘭、紅繡等人卻都時不時的将目光投向窗外,個個都心疼不已。
畢竟葉蘭是原主的陪嫁侍女,這些大宮女則是原主進宮前的貼身侍女,個個都是打小看着太子長大。
與柳明月這個‘繼’母相比,她們對太子的感情更深,也更心疼那個頂着大太陽在外揮汗如雨的小子。
懾于柳明月的威嚴,她們再怎麼擔心,也不敢阻止幹涉皇後教導太子的安排。
“娘娘,太子已在外面勞作得有段時間了,您看,能不能叫他進殿内歇歇?”
聽到這話,柳明月難掩心疼之色,但她還是選擇語氣堅定的拒絕。
“不用叫進殿内歇息,他都十三歲了,才第一次下地,陛下當年可是小小年齡就下地勞作,長到十三歲時,都已經是家裡的壯勞力了,他是陛下的兒子,當以陛下為榜樣,怎可因本宮心疼他,舍不得他,就将他養得五谷不分!”
以仿佛是為說服自己的高昂語氣,說完這麼一大段後,她又低聲吩咐。
“給太子送壺茶水過去吧,這天兒,确實熱了些。”
話音剛落,就聽到延明殿外傳來一道聲音。
“皇後說得對,朕本是農家子出身,打小就在地讨食,當了皇帝,也需年年主持親耕禮,太子是朕的兒子,豈能被教養得四體不勤、五谷不分,那不是笑話嗎?”
柳明月也沒想到對方會在這種時候突然過來,而且是沒讓人通傳,就直接來延明殿了。
不過她也不在意,畢竟她一個大公無私的‘賢後’,也不懼被人搞突然襲擊,走出案桌福了一禮。
“臣妾見過陛下。”
“皇後不必多禮。”
柳明月站起身,“陛下這個時候怎麼有空過來?”
臨近中午,若無意外,往往是他在禦書房召見或接見大臣的時間。
徐慶業心情很好的站到窗前,往□□看去。
“若非朕今日心血來潮,臨時決定走這一趟,可就看不到太子下地耕作的場面了。”
柳明月有些不好意思的請罪,“還請陛下恕罪,是妾身不該仗着太子孝順,就擅作主張。”
“皇後何罪之有?此乃功在社稷的善舉,看到太子如此受教,願意身體力行的體恤百姓之辛勞,朕十分欣慰。”
此話一出,柳明月還沒覺得什麼,倒讓此前還在心疼太子受苦,暗自怨她太狠心的葉蘭等人都覺欣喜不已。
畢竟徐慶業不管是出什麼心态,在太子面前,從來都是一位嚴父,經常挑剔太子言行中的錯漏之處,少有誇獎。
皇上此刻卻對太子露出欣慰之情溢于言表的态度,讓他們怎能不覺驚喜。
而且皇上還不隻是口頭上誇贊幾句,隻見他随即脫下氅衣,邊挽衣袖邊往外□□走去。
“給朕準備一把鋤頭,朕親自去教教太子該如何耕地。”
葉蘭趕緊拿着放在後門一側的鋤頭,雙手遞過去的同時,還小心解釋道。
“啟禀陛下,這是娘娘親自教太子耕地時用的鋤頭,太子怕娘娘受累,堅持要求娘娘離開,娘娘才不得不放棄與太子一起耕地。”
皇上仿佛被這話觸動了某段回憶,愣了一下才滿臉欣慰的接過鋤頭。
“太子像朕!”
他沒說具體怎麼像,拿着鋤頭就往太子那邊走去,見柳明月跟在旁邊,便制止道。
“不讓皇後受累、受熱,是太子的孝心,皇後就不要過去了。”
柳明月隻好恭敬的應下,目送對方大步離開。
而延明殿衆人還沉浸在皇上所說的那四個字,所帶來的巨大驚喜中,這是他們首次聽到皇上說‘太子像朕’。
此前他們曾不止一次的聽說‘太子不像朕’,也曾不止一次的聽到皇上誇常貴妃所生的五皇子‘像朕’
每次聽到這類話,不僅皇後傷心焦慮到夜不能寐,太子更是忍不住抹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