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種意義上,他現在比理查一世更加焦急,畢竟英格蘭的局勢尚還可控,而他所面臨的謀殺指控和兩場叛亂已經危及他的統治,不盡快斬斷韋爾夫家族的支持者并獲取征服西西裡的功業,他就不能真正坐穩皇位,如果他被推翻,他和理查一世隻會兩敗俱傷,理查一世固然難以重獲自由,但他必然一無所有。
是以在将理查一世轉移到維爾茨堡後,他終于允許兩位理查一世的親信,博克斯利修道院院長和羅伯茨布裡奇修道院院長與理查一世見面,希望來自英格蘭的壓力能夠促使理查一世早日認清現實并配合他的行動。
當兩位院長見到理查一世後,他們發現國王雖然鐐铐加身、發須覆面,但精神狀态還算樂觀,直到他開口後,他們才察覺到他微妙的變化:“不必為我的不幸歎息,也許是對我背叛父親的懲罰吧,我背叛了父親,背叛了君主,因此收複聖城的偉業不會屬于我,而我需以一場代價慘重的不幸意識到自己的罪責。”
兩位院長互相看了對方一眼,他們都知道理查一世對父親亨利二世的憎恨有多麼深重,發生了什麼讓他改變了态度?而理查一世并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多久,他很快又問道:“約翰呢?他叛亂了嗎,還是說正在籌謀叛亂?”
“英格蘭仍然忠于您,除卻少量同流合污者,約翰王子并無同謀,他想要尋求國外的支持,但蘇格蘭國王和法蘭克國王都沒有回應他。”
“腓力?”理查一世一怔,“他怎麼可能放過這個機會?”
“因為您的母親向他提出了婚姻談判,表示願意将瑪蒂爾達公主許配給他的兒子路易王子,腓力二世總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支持約翰王子的叛亂。”
理查一世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個“瑪蒂爾達公主”是他剛出生的女兒,他心情複雜,許多往事都在這一刻浮現眼前,但他還是及時止住思緒,出于他對腓力二世的了解,他知道腓力是不會這麼輕易被母親的把戲哄住的:“他願意配合母親的行為隻可能因為他在圖謀更大的利益。愛麗絲呢?她還在我母親的監護下嗎?”
“當然。”博克斯利修道院院長道,他不明白理查一世為什麼在這個時候關心起了他的前未婚妻,而理查一世似乎如釋重負地點點頭,再次強調道,“在我回到英格蘭之前,不論腓力開出什麼條件,都不能把愛麗絲送回法國,還有我的兒子,也不要再讓他和腓力接觸,不論是出于什麼原因。”
雖然理查一世的要求有些古怪,但他們還是都記錄了下來,而理查一世轉而又道:“我母親怎麼看待瑪蒂爾達?是将她當成一個牽制約翰的籌碼,還是做好了讓她繼承王位的準備?”
“我們并不清楚王太後的想法。”
“不論她是怎麼想的,等你們回國之後,立刻将瑪蒂爾達加冕為女王。”理查一世道,他不自覺攥緊了拳頭,“如果我真的不能重返故鄉,你們可以把她嫁給任何一個有助于維護王國穩定的人,但絕不能答應法蘭克的求婚。我可以将我的女兒和我的王國交給任何一個人,但絕不能是腓力!”
“前提是我們還有選擇的餘地,陛下。”羅伯茨布裡奇修道院院長說,他憂慮地望向理查一世手腕上的鐐铐,“如若不能通過和平的方式得到公主的婚約,法蘭克國王或許會訴諸武力,如果您身在德意志,我們很難組織起有效的抵抗,而約翰王子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你們隻需按照我的安排行動,在你們離開後,亨利六世會舉行一場審判,他認為這是坐實我身上的荒謬罪名、掩飾他野蠻行徑的手段,但我會利用好這個機會。”理查一世說,他坐直了身體,這個時候,武士國王和十字軍統帥的風采才真正重新浮現在他身上,“我不會坐以待斃,我也知道我最大的敵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