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你父親一點也不像。”
巴黎城外的營帳中,梅卡迪耶靠在門邊,看着帳内的菲利普,不無惋惜道。他是與理查一世相識已久的傭兵首領,素來深得理查一世信任,對理查一世在攻城的關鍵時刻要求他前來“保護”他的弟弟和私生子的命運,他覺得有些奇怪,但還是忠誠地執行。
這也是他第一次認真觀察理查一世那個少有人知的兒子,他已經十五歲了,長相秀美,身材高挑,但除卻那金紅色的頭發和深藍的眼睛,他确實看不出多少和理查一世的相似之處。“如果我能更像陛下一些,那确實是我的榮幸。”菲利普淡淡地說,他正擦着劍,修長的劍身其實同他很相襯,他用劍的技藝也很出色,但他身上确實看不到多少劍士的銳氣,屬于武士的英武和豪放都悄然消失在私生子身份應當具備的謙卑和謹慎中。
如果他是理查一世的合法子嗣,那他已經可以成為一個優秀的繼承人,至少比起他那異母的妹妹更容易得到封臣們的認可吧?可惜他注定不會成為理查一世的繼承人。他又看向帳篷裡的另一個人,約翰王子,金雀花家族真正意義上的合法子嗣,大多數時候,他對他的印象都是理查一世面前那個總是在懇求寬恕的無能弟弟,哪怕是面對他這個隻是執行理查一世意志的人,他也總是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子,但今天不一樣。
他似乎格外焦躁,不停地在帳篷裡踱步并四處張望,老實說,這樣的樣子讓他非常不耐煩,但他清楚不論理查一世對他有多麼寵愛信任,他本質還是一個服務于理查一世的傭兵,他或許可以同他尚未擁有爵位的私生子玩笑幾句,但絕不可能冒犯他的弟弟。
也許國王派他過來就是為了盯着這個總不安分的弟弟,而他私生子的存在不過是讓他的行為顯得不那麼顯眼罷了,實不相瞞,他覺得有些遺憾,這意味着他無法分享攻占巴黎的榮耀和戰利品,但他對此尚能接受,從他受雇于理查一世開始,他已經得到的足夠多了。
即便不是出身貴族,他也能明白理查一世此戰的意義,這并不僅僅是脅迫腓力二世吐出他所有的侵占土地并寬恕反叛貴族那樣簡單,這意味着腓力二世将權威掃地,數代法蘭克國王增強權威的野心亦會宣告失敗,在這個過程中,這些不滿國王已久的貴族們是一定要摻和一腳以換取自身權威擴張的,而身為雇傭兵的他不應該去分割這些被貴族們視為囊中之物的利益,而理查一世也并不需要他的幫助。
腓力二世已經孤掌難鳴,用不了多久,他就将面臨政治上的徹底失敗,而理查一世也會再次率領十字軍,既是為了平息教廷可能的怒火,也是為了完成他的夙願,他将成為整個天主教世界當之無愧的最強大君主,他可以做到任何事,包括将他的一切都交予他的獨生女兒。
“什麼聲音?”聽到帳篷外的急促腳步聲後,他很快按住了劍,而他很快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威廉·馬歇爾,彭布羅克伯爵,理查一世另外一個親信:“國王要求約翰王子立刻前往他的帳篷。”他說,不知為何,梅卡迪耶覺得他的神情充斥着絕望和恐懼,發生了什麼?
“我會立刻去觐見我的哥哥。”約翰王子道,他先前的焦慮都一掃而空,步履輕快地像是在前往天堂,而威廉·馬歇爾極快地點點頭,迅速帶着約翰王子離開,留下梅卡迪耶和菲利普在帳篷内猶自困惑不解。“真奇怪。”梅卡迪耶自言自語道,“如果聽聞國王召見,約翰王子即便不至于跪地求饒,也斷不會如此驚喜,難道他覺得陛下會将王冠給他嗎?”
他本意想說的是法蘭克的王冠,畢竟現在确實有理查一世想要徹底推翻腓力二世的風聲,他沒有注意到菲利普已經臉色大變。“閣下。”他叫道,梅卡迪耶回過頭,他發現這個安靜的少年此刻臉色大變,他抓着他的手,幾乎是懇求道,“不管您是否有着其他任務,現在,您立刻去請王太後過來,越快越好,這個時候,她必須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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