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從背後冒出冷汗,不可置信地看着裴淩君,他抿着蒼白的唇瓣,咽下一口唾沫,擔憂地看着甯熾,厭惡地看着他懷中的裴婠。
裴淩君輕蔑一笑,趕過去,自然而然道:“未曾想到竟然有刺客,子韫和绾绾還好嗎?”
甯熾仰頭看着裴淩君,看着他手上的手心,心中沒有起疑,隻是結結巴巴道:“绾绾受傷了!我送她去……”
可未等到甯熾說完,裴淩君卻冷冷地從他懷中搶過裴婠,“好,我現在就送她回府救治,你不必擔心。”
甯熾愣了愣,看着裴淩君,說不上話來,隻覺得裴淩君對他怪異。
裴婠發抖越來越厲害,腦子一片空白,看着裴淩君走來時,整個人也呆住了。
她本以為有甯熾在,他就不會放肆。
卻沒想到他竟然從甯熾懷中硬生生把自己抱起來。
“不……”裴婠抗議道,擡眸卻發現男人漆黑的雙眸倒映着她驚恐蒼白的臉蛋,她吓得一句話不敢說。
“绾绾,怎麼了?現在不肯回去,恐怕會失血過多而死。”裴淩君道。
甯熾以為是裴婠舍不得自己,趕忙道:“绾绾,你别怕。”
裴淩君擡眸看了一眼焦急的少年,抱着她轉身離開。
甯熾緊緊地跟随着,眼睛始終看着裴婠,并沒有注意到裴淩君眼中的殺意。
裴婠吓得喘息,因為失血過多,漸漸沒了力氣,眼看甯熾始終跟随着,心中漸漸放下了戒備。
她真當面前的兄長隻是恐吓她,還沒瘋到令人可怕的程度。
還沒到裴府,裴婠已經昏迷不醒,手腳漸漸冰涼。
裴淩君下意識地抱緊她,讓她貼着自己,試圖把自己的體溫傳給她。
裴府亂作一團,更多人關心的是位高權重寄予厚望的裴淩君,他不過是手掌被劃傷了。
屋内擠滿了裴家人,團團圍住了裴淩君。
而他僞裝極好,端正地坐在那兒,頭一次厭惡被人圍住關切,目光落在屏風處。
醫師走出來,他起身想問裴婠的情況,卻見甯熾更快一步。
“怎樣?”
醫師已經包紮好,并沒有傷到骨頭,歎息後,又寫下藥房子。
裴淩君冷冷地看着殷勤的甯熾,出聲道:“夜已深,世子就先回去吧。”
甯熾茫然地轉身,看着冷冷的裴淩君,心中失落不已,離開時,走一步就回頭看一眼,“我明日再來看她。”
夜已深,心疼裴淩君的祖母特地趕來,讓裴淩君早些回去休息,此處已經有人可以照顧裴婠。
裴淩君面上恭敬,待所有人都離開,也不見他離開。
半夜,裴婠唇瓣幹澀起皮,意識漸漸清醒。
裴淩君為她送上一杯水,雙眸亦如寒冰,注視着虛弱的裴婠,悄聲道:“你看看,所有人都隻關心我,不會在意你這個卑賤的庶女,而隻有我,留下來關心你。”
裴婠不得不接受他遞到嘴邊的水,她忍不住舔舐了幹澀的唇瓣,卻不小心碰到那冰涼的手指,吓得她動了動,傷口疼得她眼淚流。
裴淩君眼眸深邃,瞧不出變化,放下茶杯,那溫熱柔軟的觸感讓他心髒猛跳。
裴婠以為他不會說,卻沒想到他冷聲道:“你舔了我的手指。”
幽暗的屋内,裴婠驚怕,不知如何回答他,看看四周,已經沒有甯熾的身影。
“在找他?他早就走了。”裴淩君輕蔑一笑。
裴婠心中不服氣,嗓子已經沙啞,可還是忍不住開口為甯熾說話:“是你讓他走的!”
“我讓他走,他就走,那是不是在他心中,我比你更重要?”裴淩君口齒伶俐,嘲諷面前陷入戀愛的姑娘,心中酸澀嫉妒不已。
裴婠臉色蒼白,她早就從裴欣口中知道,甯熾與裴淩君兩人是從小認識,情分肯定不一般……
可她還是不服氣,輕聲道:“都重要……”
裴淩君輕哼一聲,憤憤地看着裴婠蒼白的面孔,彎下腰在她耳畔說道:“還在白日做夢,讓他娶你嗎?绾绾,他豁不出去……”
裴婠扭頭憤怒地看着得意洋洋的裴淩君,四目相對,“就算不娶,我便常伴青燈,以後也不會在裴府,受你輕賤!”
兩人靠的很近。
裴淩君認真地看着裴婠焦糖色的雙眸,輕輕一笑,“所以绾绾不喜歡哥哥了?”
裴婠聽到他說此話,傷心地流淚,她心中敬仰的兄長竟然是個道貌岸然的僞君子,她甯願不回來,就住在道觀中,整天想着他風光霁月的一面,也比現在好!
裴淩君貼心地擦了擦裴婠的眼淚,心中怆然,苦笑道:“我以為你會喜歡真正的我,那一次你看見我殺人,你說的好話,很讓我觸動,我以為你喜歡這樣的我。”
他又一次忍不住親吻病榻上蒼白的少女,輕輕的,很克制,很溫柔,眼眸真切閃着光。
裴婠愣了愣,“這才是真實的你?”
裴淩君沒說話,靠在裴婠的病榻,窗邊放着幾支盛開的粉嫩月季,他早已疲憊不堪。
裴欣昨夜睡得早,清晨得知消息,還未來得及洗漱就飛奔而來,未曾想到竟然見到了裴淩君。
“兄長……?”裴欣愣了愣,未曾想到屏風之後,床榻旁守候的人竟然是裴淩君,她手足無措,眼珠子瞪得極大。
裴淩君坦然站起身,笑着說道:“昨日就該讓绾绾随你回去,不然也不會遇到這麼多事……”
他意味深長地看着困倦的裴婠,心中暗自責怪牽線搭橋的裴欣。
“聽說兄長也受傷了,绾绾還好嗎?”裴欣擔憂地看着裴淩君的手掌。
“我很好。”裴淩君後退一步,讓出位置,讓裴欣好好看看裴婠。
裴婠昏昏欲睡,隻聽見有人交談。
裴欣見狀,不好打擾她,就隻讓小廚房送點補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