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熾不似從前那般陽光開朗,沉悶道:“即便是他來了,也擋不住。”
裕王爺大笑道:“故友戰場上見面,當真有趣,真希望他不要為這苟延殘喘的舊朝效力。”
裴淩君雖然讓他苦惱,但确實讓他敬佩,短短幾日,竟然就能讓他吃大虧,他親筆寫信,痛斥舊朝皇帝病弱無能,希望裴淩君能與他一起推翻。
隻可惜書信寄出去,并沒有得到一次回應。
“甯熾,你這故友向來清高啊。”
甯熾陰郁的眉眼沒有任何情緒,隻淡淡道:“他沒有投你的理由。”
父親的慘死讓他徹夜難眠,終日頹靡和沉浸在酒水中,醒來時,便是随着裕王爺上陣殺敵,對于舊朝的痛恨讓他走上了這條不歸路。
……
裴婠從噩夢中驚醒,恰好手帕擦去她額頭上的汗水。
她驚恐道:“你怎麼一直在?”
“做什麼噩夢了?與我有關?”裴淩君譏諷地笑着,“孕期的女人向來脆弱,我自然要随時守在你身邊。”
裴婠驚詫又害怕,輕聲道:“不必如此。”
他已有幾個夜晚在忙碌,但還盡心盡力地安排了裴婠的飲食,整個人疲憊不堪,“绾绾,對我所作,不習慣?”
“的确。”裴婠點頭,疑惑地望着他,“你怎麼了?”
“往日是你不聽話,總想着逃離我,我才如此失禮。”裴淩君微微歪着頭,端詳着裴婠紅潤的臉蛋,“如今你不逃,也不抗拒我,我自然對你溫柔。”
裴婠一愣,焦慮地盯着手指,如今已經到了戰場上,他是否有見過甯熾?
“這些時日,還好嗎?”裴婠輕聲問道。
“很忙,不過局勢變好,叛軍掀不起風浪。”裴淩君幽深的眸子注視着裴婠的側臉,“你是想問甯熾?”
裴婠不敢說,怕他生氣,搖搖頭否認。
“我并未見到他。”裴淩君語氣溫柔,不見半分怒火,“但裕王爺寫信,有提過他一句——對舊朝痛恨,不肯回頭。”
裴婠擡眸淚光閃閃,“我知道。”
“我想他必定悄悄回過京城,想要收回甯侯爺的屍體……”裴淩君意味深長地說道。
裴婠心顫,他曾回來過,可有想過找自己?
裴淩君無奈歎息,見裴婠傷心,“心思憂慮,對孩子并不好。”
她乖巧點點頭,趕忙收回了自己的眼淚,慌張地擦幹淨。
裴淩君卻情不自禁吻了吻她的唇角,幽深的眸光含着愛意和嫉妒,吻得熱烈和沉重,“绾绾,你既然信天命,是否覺得這一切是命中注定?你與他命中注定分離,與我命中注定糾纏不休?”
對他這番言論,裴婠隻瞪大眼睛,微微張着嘴,沒辦法反駁,茫然無措地推開他。
“倘若兄長心善,不是惡鬼,何須讓我走上這條慘路?”裴婠對他依舊是痛恨和煩悶,移開雙眸。
裴淩君無奈笑笑,輕撫她的背脊,“睡下吧。”
連裴婠自己也沒發現,從前睡在他身側,整夜顫抖不敢安眠,卻在這數日,睡得極為香甜。
他繼續坐在一旁,處理其政務和遠方的書信,時不時盯着裴婠睡熟的容顔。
……
裕王爺越發頭疼,整宿睡不着,倘若再這樣拖下去,對他極為不利。
“這裴淩君的确是麒麟之才,實在讓人頭疼。”裕王爺坐在床榻上,皺眉凝視着跪在地上的裕王世子張啟育。
兒子張啟育孝順伺候在他身邊,連他要造反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毫不猶豫就支持,最近操勞于軍中瑣事和妹妹的婚事中,疲憊不堪卻無半句怨言。
張啟育奉上一封加密的書信,“請爹不要憂心。”
裕王爺打開書信,原本随意瞥了兩眼,卻突然瞪大眼睛,仿佛發現了什麼驚天大秘密。
“哈哈哈哈!”裕王爺哈哈大笑,突然有了精神,把這個好消息分享給張啟育。
“這封書信真實解了我的燃眉之急。”裕王爺把書信遞給了張啟育,他同樣瞪大眼睛。
“未曾想到風度翩翩的正人君子竟然和妹妹私通,鬧到了太子跟前。”
“恐怕是假消息。”
“可他軍營中的确有一個美人,他很上心。”裕王爺道。
“可惜那甯熾還蒙在鼓中,不肯答應我安排的婚事。”
張啟育對裴淩君的印象極好,他從小天賦異禀,鶴立雞群,做人公正,怎麼可能與妹妹私通敗壞名聲?
“無論真假,對我都是極有利。”裕王爺狂笑不止,安排張啟育把事情傳出去。
“朝堂上,我也會安排好,解決這個棘手敵人。”裕王爺心中已有計謀,勾唇一笑,“想必他在軍中的威信會受擾。”
張啟育查看書信之後,着手開始安排,甯熾率先得到了這荒謬的消息。
他望着加密緊急送來的書信,仔細看了一遍又一遍,眼眶通紅,“怎麼可能?”
夏日燦爛之光落在甯熾冰涼的身上,男兒不輕易落淚,每每想到绾绾,他胸口疼痛不止,他看了幾眼信,冷聲說道:“裕王爺此舉,實在小人。”
張啟育冷聲道:“父王所得消息,不會有假,即便太讓人震驚。”
甯熾的手在顫抖,他腦海中不斷回憶起家妻的怪異之處,找着所有的蛛絲馬迹。
往日燦爛陽光下的紅衣少年滿身戾氣。
張啟育恰在此時提議:“父王對你和妹妹的婚事很期待,對你很是重用,你還在猶豫什麼?”
甯熾望着遠方,陽光下,眼眸閃着刺眼的淚光,“绾绾……”
“你怎麼可以背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