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淩君微微一愣,她聲音哽咽模糊。
“也許吧。”
本是為了殺除甯熾在裴婠心中美好的一切,但看她如此執着,他也不必慌于一時。
裴婠哭得傷心,眼淚打濕了他的衣襟。
……
回到京城那日下着大雨,夏日的雷雨天陰沉灰暗,裴婠坐在轎子中,疑惑地望着裴淩君。
怎麼沒有人來迎接他?
“回到京城,想吃什麼與我說。”裴淩君道。
裴婠埋着頭扣弄自己的手指,在路途上她嘔吐不止,身體不适,全是由他親自照顧,感動倒也沒有,隻是很複雜。
他好像真如當初所說,會一起養育這個孩子……
裴婠腦子很混亂,望着凄涼孤獨的石闆路,寒風吹來。
裴淩君本能地擋在她面前,冷風吹起他的黑發,轉頭彎着腰打傘,眉眼含着溫柔笑意,對她道:“暫且先住下,莫要随意走動。”
雨天坑坑窪窪的水池滴落,砸出小水窪。
裴婠疑惑地望着他,他向來是衆星捧月,随意去外面,也有一堆狗腿子候着,今日回到京城,卻孤零零的。
這處幽靜的院子内安排了許多守衛,雨天讓她疲倦沉睡。
裴淩君對她寸步不離,深夜時常躺在身側,方便給裴婠喂水。
但今夜裴婠身側卻空無一人,讓她心中的疑惑擴大,望着外面幽冷月色,院子濕漉漉,雨水泥土的氣味格外濃重。
“兄長呢?”裴婠問。
在外守候的侍女面無表情的搖搖頭。
屋檐的雨珠落在泥坑中,裴婠望着陰沉灰蒙蒙的遠景,手冒出冷汗,晨日的冷風襲來,她在屋内面無表情地繡着一雙小鞋。
直到外面有了動靜,她機械的動作停下,猛然站起身,望向門口。
推門而入之人是裴欣。
裴婠詫異。
裴欣目光鎖在她隆起的肚子,震驚到一時半會兒說不出一句話,直徑走到裴婠面前,雙手顫抖地撫摸這微微隆起的肚子。
“妹妹。”裴欣内心複雜,良久才叫了她一聲。
她下意識認為肚中孩子是裴淩君的,如今整個京城對于她裴家已是腥風血雨般的讨伐和譴責,她擡眸看着無措迷茫的裴婠,眼含淚花。
“你怎麼找到我了?”裴婠很激動地抱着她,委屈地哭出聲,“姐姐,你來找我,便快點帶我走。”
魏空站在外面,看着哭泣的裴婠,翻了個白眼,對裴淩君的行為更加嗤之以鼻,果然即便是貼身照顧,盡心盡力,也換不來她半分真心。
裴欣怔怔地望着裴婠,喃喃道:“你是無辜的……你是無辜的……”
外面刮風下雨,氣氛陰冷,裴欣無法接受二人竟然已經懷了孩子,重複那句話。
裴婠以為她是因為外面的冷風才顫抖不止。
裴欣讓人帶來許多精緻的吃食,紅着眼看裴婠,她面色紅潤,不似從前那般單薄。
裴婠埋頭不解裴淩君,在她印象中的兄長,比她更加珍視名譽榮耀,他早該在裴婠被發現之前,動手殺掉她。
因裴欣的到來,裴婠憂郁之心很快被解開,歡快地坐下。
“我以為他已經殺了你。”裴欣哽咽道。
裴婠一愣,歡快的表情凝固,她眼珠子一轉,“兄長呢?”
裴欣不回答,意味深長道:“為何不打掉這個孽種?”
筷子落在地上,屋内并沒有其他人。
裴婠驚詫地望向陰郁傷心的裴欣,說道:“孩子不是他的!”
她猛然意識到今日突然造訪的裴欣不對勁,她慌亂走上前,“姐姐?”
裴欣明白裴婠還不知外面發生什麼大事,哽咽道:“此事已經外傳,兄長名譽盡毀,已成過街老鼠……”
陰冷冷調的屋内,裴婠隻覺得渾身冰涼。
裴欣并沒有告知她,對于裴淩君的讨伐不過是滄海一粟,對她才是唾罵到口水能淹死人,她如今連出門,那群人對她的眼神都是怪異和鄙夷。
裴婠呆愣地坐在椅子上,眼淚落下,“外面的人說話向來難聽,可我隻在乎姐姐是如何看我。”
“绾绾,你不該留下這孽種!”裴欣難以接受,站起身怒斥道。
裴婠瞪大眼睛,卻也不怪裴欣,哽咽道:“不是兄長的……”
“也許是甯熾。”裴欣擦擦眼淚,無法直視裴婠通紅的眼眶,扭頭背對着對方,“可倘若是裴淩君的呢?”
裴婠驚詫又害怕,臉色瞬間慘敗,無話可說。
“妹妹……”裴欣望着那快要冷掉的精緻佳肴,“這事不怪你……”
裴婠順着她的目光,望着冷光下的佳肴,臉色驟變。
“我不會讓他們殺害你。”裴欣淚流滿面,雙手顫抖不止,“倘若真是甯熾之子,他如今造反,朝廷也容不下。”
裴婠垂眸不語,眼淚落在地上,也知她今日是不簡簡單單是來看望自己。
裴欣心痛不已,忍着淚,說道:“往後姐姐一定會護住你,對外宣稱你已死的消息。”
裴婠目光呆滞,也不再委屈哭泣,呆愣地望着地上被眼淚沾濕的痕迹。
“是裴淩君讓你來的?”裴婠擦擦眼淚在,強裝鎮定,冷聲問道。
“雖然沒有他的授意,但我想,他不是個良善之人,如今身敗名裂,更不會容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