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容失色的臉瞬間近在方寸之間。
另外一隻手掐住她的臉頰,迫使她視線對上自己。
兩抹薄唇輕啟,一字一句道:“早點乖乖聽話就沒什麼事了。”
檀稚被迫望着那張平靜得讓人毛骨悚然的眼睛,挺拔而筆直的鼻梁下一張薄唇勾起一抹笑意。
給人一種冷寂而瘋狂的危險感。
文祯明一張生得過分精緻的臉,此刻染上令人心生畏懼的色彩。
她本能地想要逃離這種不安全的氛圍。
對方依然死死地掐住沒有要松開的意思。
面紗随着少女的一呼一吸輕輕起伏,心髒撲通撲通地跳着。
在絕對權力與碾壓的力量面前,檀稚不得不服軟地擰起細眉,點點頭。
文祯明陰沉的眼睛倏然一瞥,慢慢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最後冰涼的指尖在檀稚的臉上輕掃而過,“現下可有養足精神可以煉丹了?”
檀稚乖巧地點頭。
文祯明滿意得眉眼一勾,擡擡手。
東廠的人幾乎立刻明白廠督的意思将疼痛得昏過去的祝野拖走。
檀稚望着少年單薄的身軀在白雪中留上一條長長的紅痕。
“文大人!别,别再打他。”檀稚小步向前似要攔住他,垂在披風下的指尖因後怕而依舊顫栗着。
“隻要你乖乖煉丹,東廠還沒閑到去對付一個小屁孩,請吧聖巫女。”
文祯明破天荒地俯下身子與她平視,與他姿态平和相悖的是他雙眸裡的清冷疏離。
檀稚闆着稚氣的臉跟在他身後,眼眶臉頰還泛着紅,一副被欺負慘的模樣。
這顆丹藥向來都是宮裡的公公每月準時來取的。
文祯明如此催促她提前把丹煉出來,定是想要截胡将丹藥據為己有。
可是那顆丹不過是她按照天子的需求,配了許多珍貴補血固元的中藥材而成的普通丹藥……
但祝野不惜惹了一身傷也要夜襲他,必有祝野要殺他的道理。
這顆丹不能落入如此簡單落入他的手裡。
現在已月下旬,隻要拖到宮裡公公來把取走,他權勢再大也不能将聖巫女怎麼樣。
她心裡盤算着如何拖延煉丹進度,想着念着完全沒有留到正面迎來了一匹生物。
一隻紅棕色長臉,眨着兩顆葡萄大的黑眼睛,龇牙咧嘴,鼻尖濕潤着沾到她的臉頰。
檀稚被這突然出現的不明生物吓着,近乎是下意識地躲到某個人的身後。
微微發着白的指尖攥緊那件狐裘,警惕地打量着它。
四隻腳走路的馬她隻在祝野的口中聽聞說,從未如此近地接觸過。
籲——
祝之欽單手勒住缰繩,烈馬發出兩聲不滿的叫聲。
他眉心緊蹙在一起,審視般望着躲在廠督身後的少女。
眸底浮現一絲輕蔑,東廠的閹賊連出使蓬萊也要帶着侍女。
那姓朱的狗皇帝真把他縱得無法無天。
“我弟弟呢?”祝之欽坐于馬上,占據高位以上位者的口吻厲聲道。
文祯明輕側目視線凝固在那隻拽着他狐裘的手,極其平淡道:“青園十裡外的泥裡。”
說話間完全沒正眼瞧過對方,不怒自威,無形之中的一雙手将馬上男子那挺直的脖頸按低下來。
檀稚從狐裘後偷偷探出頭來,擡眼看向眉宇間與祝野有幾分相似的祝之欽。
他應該是祝野的哥哥,有他在祝野會沒事的。
“祝野的哥哥,他的身上還有半株藥,回去記得熬給……”
話未完,檀稚便被一隻大手鉗住胳膊拽走。
檀稚腿腳一個趔趄,險些向他傾身而倒。
修長五指鉗在胳膊上覺麻麻的使不上勁,狐裘上細絨輕撓着少女的臉頰,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你還是管好你自己,一匹馬都能把你驚得如此。”
文祯明放輕了掌心的力度卻沒有放開少女,拽着繼續往前走。
“不是膽小,是沒見過,我從未離開過青園,所以沒見過。”檀稚朱唇輕抿,隐隐失落垂眸道。
文祯明沉默着一言不發。
微側過臉,冬日和煦天光映照在他半邊側臉上,另外半邊臉沉在陰影裡,黢黑的眼眸凝滞在少女臉上。
“跟我走,帶你看盡山河萬物。”
“什麼?”
檀稚仿佛被一口水嗆到,在這一刻懷疑自己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