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要殺你了?你這是要去享福咯。”趙甯突然被眼前的少女逗笑。
“什麼?”檀稚眸底泛起驚喜。
“文大人在江南山裡建了私宅……”突然趙甯側身靠近低啞嗓音道:“之後我們就住那兒。”
“我們?”一秒間,檀稚的心底跌入谷底。
“對啊,文大人找到你父母的就在江南小鎮裡,我從小到大從未見過文大人……”
“對一個人如此認真。”檀稚順着他的話打斷道。
趙甯看着她,“你怎知我要說什麼。”
“你話本子看多了吧,東廠的人都如你這般淳樸的嗎。”檀稚打了一身的寒顫。
“我們廠督以前都是手起刀落,殺人不眨眼,一刀封喉都算是他幸運。”趙甯道。
“是嗎,那我真要燒香還神,能有如此徐榮。”檀稚垂下眼眸,悠悠地說完坐回到馬車裡。
“……”趙甯。
“趙甯,很久不見。”在東華門下,一位騎着戰馬的将軍将馬攔下。
趙甯一勒缰繩,馬乖乖地停下來,“少來這兒放屁,有事直說。”
“聖巫女不能走,陛下服下她所制的長生金丹吐血不止,有弑君的嫌疑,本将奉命将她帶回養心殿。”
說完,他身後的幾十名手握長槍的士卒四周散開将馬車圍起。
檀稚又探出個頭來,想了想,撩起裙裾下了車。
趙甯下馬想要拉住檀稚,旁邊出鞘的利刀逼近,他一人雙拳能敵這麼多人。
“長生金丹是我煉的,一人做事一人當,跟趙大人沒有關系。”檀稚道。
将軍看了趙甯一眼,“把聖巫女送回去。”
“……”趙甯眉梢一跳,心道:這小姑娘能不能讓他省點心。
檀稚再看着宮樓越來越近,氣息也越來越沉重。
在她再次見到朱孝南時,已是無月的深夜。
樹梢上的烏鴉漆黑的眼眸打量着木窗裡的人。
朱孝南身形虛弱,全身皮膚透着病态的慘白。
檀稚走近,眉心緊緊皺在一起。
安雲軸望着兩人搖搖頭,退出了寝室。
此刻,少女腦海裡的記憶再次湧上來。
雨夜裡她們脖頸青筋暴起,手指痙攣着拽住她的裙擺,青紫的嘴唇喚着——救我。
檀稚跪在床邊借着月光看床榻上病态沉沉的少年。
“長生之道根本就不存在,這種有違世間天道的東西從來不存在。”她的聲音很輕,輕到一陣風也能将話吹散。
朱孝南聞聲擡起眼簾看着她,繼續沉默着。
在安靜中,一滴淚珠從檀稚的臉頰滑落,朱唇淺淺喃喃着,“之前我進貢的丹,全是藥材煉制的。”
朱孝南擡了擡手,手背擦過少女下巴垂墜的水珠,“我知道,你說的做的,都知道。”
檀稚詫異地吸了下鼻子。
“十歲繼位,母後希望我沉迷道家之術,是你的藥屢次把我從鬼門關拉出來……”朱孝南氣若遊絲,沒說一個字都十分艱難。
檀稚害怕他說着說着就斷氣,起身伸手打斷他的話,“你别說了,你不能死。”
她從手袖裡拿出幾瓶藥,放到他的手裡,“這是太醫院使配的藥,希望你能從鬼門關再逃出來一次。”
朱孝南眼睛打量着少女梨花帶雨的模樣,心底莫名的酸楚。
他手肘撐起半身,俯身靠近。
檀稚低頭感傷着自己可能命不久矣,眼前一道黑影傾覆而來。
她馬上明白,朱孝南會錯了。
猛地擡手要推開少年進一步的動作,急道:“陛下我不是這個意思。”
手腕卻被朱孝南攥着,輕輕一拉。
檀稚鼻梁恰巧撞上了少年的唇,頭皮瞬間發了麻。
“好戲好戲。”在周遭十分寂靜的殿内,文祯明的聲音顯得尤為瘆人。
兩把刀架在安雲軸的脖子上,不能動彈。
檀稚看見他就心跳紊亂害怕,下意識地往後靠了靠。
“放肆,朕還沒入土,一日都是天子。”朱孝南強忍着不适身體坐正,背挺直。
文祯明目光凝在兩人身上,下颚繃緊,嗤笑道:“陛下就是這樣審問犯人的嗎?”
“朕做事還輪不到你置喙。”朱孝南斥道,氣态虛弱毫無威脅可言。
文祯明身姿挺拔,漫步走近,錦袍上的蟒紋倒映着月華的柔光。
“陛下不會審犯,讓下官替你審。”
文祯明收回目光,聲音完全沒有半點情緒起伏,平靜得吓人。
表面越是波瀾不驚,落入他人眼中越使人脊梁骨發冷。
檀稚眼眶裡帶着淚光,朝朱孝南搖搖頭。
“帶走。”文祯明恍若未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