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氏拿着帕子掩唇一笑,道:“這哪裡是厲害,不過是過去遇見過,有教訓罷了,娘娘才出閣不久,等時間一長自然也能做到。”
這話自從嫁到王府後,林未淺聽得已經不算少了,她忍不住輕歎:“嫁人可真不是一件輕松的事。”
長姐莫不是就因為看透了這點才逃的婚吧?
顧氏看着林未淺的神情就像是看着一個小孩子說孩子氣的話一般,淡淡道:“這世上又有什麼事是真正輕松的呢,端看自己選擇怎麼過罷了。”
林未淺愣了愣,忽而想起自己在小院的日子。
那自然不是什麼輕松的時光,但她隻要不去想去世的娘親,冷漠的父親,還有苛待她的仆人,這日子還是能平靜地過下去。
當然,這是在她代嫁之前,從她選擇替長姐嫁到鄞州,所謂平靜的生活似乎同她越來越遠了。不過才一個多月就已經發生這麼多事,再往後還不知會有什麼等着她。
林未淺正想着,前頭管家突然停下轉過身來。
“王妃娘娘,顧夫人,翠莺苑到了。”
賞花宴設在高宅最大的花園中,花園被楊氏專門請人取名為翠莺苑。
林未淺二人一進去就瞧見一方池塘,池中荷花亭亭而立,清雅的花香附在微風中沁入人心。
“這兒的風景的确不錯。”
林未淺淡淡道,心裡還對比起王府中的荷花池,似乎瞧着沒有這兒的雅緻。
顧氏回說:“楊夫人平日就喜愛侍弄花草,這池子可是她日日精心養着的。”
林未淺一副“原來如此”的神色。
“雖說是賞花宴,但其實也不過是一些人聚在一起吃吃茶聊聊閑,賞景是次要,衆人聊的什麼才是重點呢……”顧氏一頓,視線朝遠處望去,“你瞧,楊夫人出來了。”
林未淺順着她的目光轉眼看去,便見一位姿态雍容,眉目之間透着一股貴氣的婦人領着丫鬟、嬷嬷朝人群中走來。
這次參加賞花宴的客人不少,加之時值盛夏,楊氏并沒有多說什麼,很快就安排大家入席。
席面借了曲水流觞之法,隻不過除了水之外,每一個席位前還擺了冰碗。
林未淺一落座就感覺到習習涼意近身,這于旁人而言自是舒暢惬意,但對她來說卻有些不适。
她正要偷偷将冰碗拿給寒露放遠,不想楊氏忽然朝她走來。
“王妃娘娘您怎麼坐這兒了?”
楊氏一副驚訝又不安的模樣,作勢就要請林未淺起身到主位坐下。
“都怪府上這些沒眼力見的,竟不知早早将娘娘您請到前頭,等宴會結束,妾身定然好好罰他們!”
林未淺見着邊上丫鬟還有小厮都低下了頭,心裡自是不願旁人因為自己受罰,不由扯出一個笑來,說:“楊夫人不必為此等小事責罰他們,今日我既是客人,當然是客随主便,況且我與顧夫人也有話說,就坐在這兒吧。”
“娘娘還真是心善,”楊氏瞥了眼顧氏,“也罷,那娘娘便坐這兒,有什麼需要隻管吩咐這兒的下人便好。”
“嗯。”林未淺淡笑應着。
楊氏留下幾個丫鬟,回到了位置上。
顧氏沉默良久,等楊氏走了才借着飲茶的動作低聲對林未淺道:“你發現了嗎,還有人未到。”
林未淺一時沒反應過來,掃了眼席位上的人,問:“是誰?”
顧氏剛要回答,突然,前頭翠莺苑入口處出現兩道身影。
林未淺見她不語,面容還突然冷了下來,不由詫異:“顧夫人,你怎麼了?”
“她們來了。”
顧氏朱唇翕動。
林未淺不解,但還是順着她的視線擡眼看去,便見一位三十多歲的婦人帶着一位約莫十五歲的少女朝這邊走來,二人身上還都穿着素服。
兩人身影于這滿園姹紫嫣紅之中顯得突兀又刺眼,她問顧氏:“她們二人是誰?”
顧氏收回視線,啟唇道:
“那便是王家劉夫人同她的小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