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離開前,周君霓跟教練道謝。
教練說:“我什麼也沒幫上,您就别謝我了,不然鬧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我年齡小,您就叫我君霓好了。要是沒有教練對婷婷能力和項目渠道的保證,我就是說出花來家長應該也是不信的。”周君霓謙虛推脫,又說:“不過還好,婷婷能回學校了。”
教練不是擅于客套的人,越聽周君霓說越不好意思,最後道謝兩句就跟他們道别離開。
周君霓終于長籲一口氣。
江逸又遞來一瓶開了蓋的礦泉水。
周君霓拿着灌了幾口,說:“好緊張,還好成功了。”
她臉上的表情看起來真是有些後怕,卻一下逗笑了江逸。
明明從進門之前到勸說對方的整個過程都還很有把握,現在一出門倒說起害怕來了。
“為什麼緊張?”
江逸問,聲音很輕,像剛拂過的那陣微風。問的同時江逸還順便開了傘,又遮住她。
有了烈日和遮陽傘的束縛,腳下空間便有限,周君霓很自然地往他那靠了點,回答說:“談生意談不妥的時候我還能換個人談,這要是談不出結果,那不就耽誤了她未來的發展嘛。”
江逸點頭贊同:“她會有個好發展的,也會感謝你的。”
周君霓莫名被他逗笑,擡頭看着他說:“那接下來就看你的了,江老師。”
這是周君霓第一次這麼親昵地喊他。
周君霓以前每次喊他的時候總是連名帶姓,還有一種他要是三秒鐘之内不出現不到位,就會死翹翹的感覺。
所以江逸一時間就僵住了,連腳步都有點邁不開。
“怎麼,你沒信心?”
周君霓也跟着他停下,問的同時,還從他手裡拿回水瓶蓋子,自己擰了回去。
“不是。”江逸說,又低頭。
因為距離近,周君霓皮膚上細小的絨毛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我隻是在想,你會看着她走到燕南,再走到西班牙嗎。”
但不隻是看着她,也不隻到西班牙。
“肯定會啊,她可是我親手投資的球員,而且還能算是我發掘的!”周君霓笑着說,表情裡滿溢着驕傲,眼底也是透亮的。
江逸輕聲笑:“那倒也是。”
“走吧走吧,先回酒店了,外面有點熱。”周君霓握着他手臂,推着他往前走了兩步,這才松手。
“想出去玩嗎?”江逸接着問。
“可以。”周君霓毫不猶豫答應,“你了解賀甯嗎?有哪裡可以去的?”
“有個古鎮,是一部外國電影的取景地。”江逸投其所好。
周君霓卻出乎他意料:“好啊,回去叫沈度一起吧。”
……
怎麼老是沈度。
“你們倆認識很久了嗎?”江逸問。
周君霓回答:“嗯……還好吧,就從高中到現在。”
從高中到現在,不就是他們中間缺了的那十二年嗎?
如果他當年選擇學的是橄榄球,去的也是美國,也許就不會有沈度什麼事了。
可惜,那個時候他的家庭條件無法支撐留美學習的高昂費用,他學的也不是橄榄球。
心裡再怎麼不樂意,江逸還是跟着周君霓回到了酒店,他坐在剛才沈度坐過的對面沙發上。
周君霓也坐在他邊上,撥通了沈度的語音。
“你在睡午覺嗎?”
她聽着沈度的聲音,有種被人擾了清夢的朦胧。
“沒有,怎麼了?你回來了?”
“對,去古鎮嗎?你不是想逛逛?”
沈度剛開始是想的,現在也還想,但他希望的是隻有他和周君霓兩個人。就像以前一樣,隻有他們兩個人。
沈度沉思片刻,“等會,我換個衣服。”
“好。”
周君霓挂了和他的通話,又問江逸:“車鑰匙還在你這裡嗎?”
江逸搖頭,起身。
“我上樓去找他們拿。”
過了會,沈度和江逸一前一後從兩邊的電梯裡出來。
周君霓從江逸手裡拿了車鑰匙,說今天她來開。
因為周君霓總覺得江逸和沈度兩個人就像吸不到一塊的磁鐵一樣,他們不僅無法接近,還很排斥這種接近。
周君霓不清楚這是為什麼,明明都是她親自挑選出來的朋友,按理說應該是能玩到一起去的,怎麼到了他們倆這,就不上不下的了?
所以,為了防止出現她坐副駕,或者她和某個人同坐後排的異樣情況,周君霓決定把他們倆都安排到後座去,自己親自開車。
江逸和沈度毫無異議,他們倆都知道,這種時候誰先拒絕或者顯露出不滿就是誰不懂事。
于是,兩人沉默着打開了兩邊的車門,坐進去,又系安全帶,同時看向窗外,動作一氣呵成。
好巧不巧的,周君霓接到了個工作電話。
因為外面又曬又熱,她回到酒店大堂裡去和别人溝通。
這下好了,江逸和沈度兩個人共處一處密閉空間,除了無言就是尴尬。
如果周君霓沒有啟動車子,沒有打開車裡的空調,兩人還有逃離的理由,眼下就隻能按兵不動等周君霓回來。
“我去确認一遍再回複你吧,先等我五分鐘。”
但周君霓顯然有問題要處理,中途暫停了通話,走出酒店,拉開車門,探個腦袋進去,問他們:“你們要直接去嗎?我臨時有事。”
他們倆去?
不去。
“你先忙吧。”江逸說。
“下次再去吧。”沈度說。
他們從兩邊下車。
既然這樣,周君霓拔了鑰匙鎖車,又把鑰匙還到江逸手上,“那我先上去了。”
她手指不經意碰到江逸掌心,輕輕擦過。
“不準亂跑。”周君霓又叮囑沈度,同時接通助理的來電,往酒店裡走。
江逸也打算趁着這會回房間去處理俱樂部的瑣碎,便跟在周君霓後面準備去乘電梯,忽略沈度。
沈度看着兩個人的背影,隻覺得這趟賀甯之行真是心塞。
周君霓回房間,依舊是和中午那一批相熟的圈内人開會。
向恒的恒安傳媒幾經周折,在 A 股上市失敗後轉戰港股,于去年 7 月提交上市申請,8 月通過聆訊,9月成功上市。
但不知是否因為他是競争對手,周君霓總懷疑港股順暢上市的背後,對方另有所圖,盡管從公開的信息來看一切正常。所以她想通過自己擁有的渠道探索清楚。
開完會,沒别的事需要她出門處理,周君霓留在房間内看報表。
六點整,周君霓收到江逸的信息。
「忙完了嗎?」
「下樓吃飯吧」
周君霓回複了個好,便出門下樓。
她也沒忘記沈度,順帶發語音讓他也去餐廳。
沈度回複說他剛剛有吃東西,現在已經六點,他不能吃了。
哎,員工努力又自覺,真是老闆喜聞樂見的事情。
江逸也滿意,一下午沒見到沈度,晚上又隻有他和周君霓兩個人吃飯,舒坦。
不過他今晚準備的是燒烤和炸物,就是沈度來了,他也吃不了。
江逸之所以買這家店,是知道周君霓愛吃,他們之前晚上吃宵夜的時候去過。
吃完飯,八點的時候周君霓召集攝制組開會。
攝制組的人是教練團的幾倍,會議室裡肯定是擠不下,周君霓就把人都叫到了一樓大堂。
大堂隻有三張長的皮沙發,中間還擺了個茶幾,所以很多人都是站着的,隻有像周君霓、導演之類的管理層才能坐着。
不過周君霓坐着沒兩分鐘就站了起來,站着說完全程。
周君霓知道,她要是一開始就站着,導演他們肯定也不好意思坐,她要是一直都坐着,用命令的語氣鼓勵完又安排工作的話,其他員工也不舒服。
她是領導,按理說,應該要有上位者的威嚴才能鎮得住場,但周君霓認為那僅限于在辦公樓裡雷厲風行的時候。現在她既然來了現場,就該融入其中,切身處地地去體驗感受外場員工的不容易。
周君霓管理團隊确實有一套,雖然沒有系統學過,但她格局夠,情商在,還大方,該給的工資獎金隻多不少。
就說這場開在周日的總結會,所有員工隻需要在這裡站一會,複盤這一周的拍攝和熟悉下一周的日程,就能領到與工作日相同的薪資。
萬事開頭難,因為是第一周,周君霓發現的問題還不少,從前面的攝像,到後方的物資,她幾乎是都說了一遍。
像項目剛開始第一天那時候,江逸去休息室給球員找瓶裝水,盡管她後來知道節目組其實有準備用水,但是沒能讓場上的教練球員第一時間找到,這就是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