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文桃下意識躲開。
葉煩無奈的雙手叉腰盯着她,到底想幹嘛?
于文桃沒想幹嘛。
于文桃對耿緻晔大哥敬而遠之,二哥在于文桃眼裡本分木讷,二哥一家又跟她和耿父住一起,于文桃認為以後可以指望老二養老,所以把耿二哥的一對兒女當親孫子孫女照顧。
耿緻晔前途無量,又娶個有本事的葉煩,于文桃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滿足。葉煩切切實實把她女兒耿緻勤放到眼皮子底下護着,于文桃待耿緻晔和葉煩也多了幾分真心。
愛屋及烏,于文桃喜歡大寶二寶。
這些天大寶二寶在耿家沒鬧過,于文桃不止一次跟街坊四鄰炫耀,她小孫子小孫女最懂事乖巧。街坊四鄰誇她好福氣,又說有葉煩這個嫂子在,無論将來耿緻勤嫁去誰家,婆家都不敢欺負她。于文桃愈發喜歡大寶二寶。
于文桃真想把二寶抱回去住一晚,見葉煩誤會她,忍不住喊冤。可葉煩眼底的怒氣快凝實了,于文桃不敢挑戰她的底線,遲疑片刻把二寶遞過去,尴尬地轉向陶春蘭:“那,陶大姐,你忙,天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陶春蘭第一次見葉煩嫌棄于文桃還是大寶出生那天。耿父身體不好,陶春蘭沒敢驚動他,電話打到于文桃單位叫她下班回家告訴親家葉煩要生了。
于文桃直接跟單位請假,回家跟丈夫說一聲就去供銷社找耿緻勤,娘倆騎車跑去醫院,見着陶春蘭就問生了沒,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在産房門口團團轉。耿緻勤差點撞到孕婦,于文桃結結實實撞到醫生身上,醫生氣得吼:“誰家家屬?”
葉煩出來叫她先回家,于文桃終于想到生過孩子得吃東西。回家做可能來不及,她就回家拿飯盒,去國營飯店打一份雞湯,又買魚又買面條。
葉煩到預産期才跟單位請假。可能經常走動的緣故,她生的特順利,幾乎沒遭罪。否則葉煩也不敢生第二個。
陶春蘭見于文桃連她的那份也買了,覺着這個親家還不錯。
那年耿緻勤剛滿十六,葉煩就把她弄去供銷社。工資跟臨時工一樣,但福利跟有編制的一樣,經常往家拿挑剩的菜,或者被熊孩子撞散的糕點等等。于文桃不許她占公家便宜——吃相難看會被人瞧不起。耿緻勤說大家都有。每到傍晚都特價處理,很多人去買。到下班沒賣完才叫職工們平均分分。
葉煩什麼都不缺,又住娘家,于文桃不知道怎麼謝她,就要喂葉煩喝湯吃面。
于文桃哪會這麼伺候人。孩子都沒帶幾天。耿緻勤五歲前,她姥姥帶的。五歲後跟着她大嫂。十歲後跟着二嫂。可于文桃認為伺候人不難。第一口雞湯葉煩喝一半,一半順着嘴角流到衣服上,于文桃趕忙拿手絹幫她擦,結果忙中出錯把面打了,護士沒看見踩到差點滑到。
葉煩要不是知道她沒壞心眼得給她一大嘴巴子。耿緻勤快吓哭了。看在小姑子的面上,葉煩僅僅埋怨幾句。陶春蘭覺着葉煩的口氣像訓孩子,就說以後别那麼說,于文桃就算不是婆婆,也是比她大二十多歲的長輩。
陶春蘭見于文桃怪可憐的,微微歎了口氣,瞪閨女:“煩煩,你婆婆就是不舍得二寶,兇什麼?!”
二寶不禁抓住媽媽的衣服,于文桃見狀心疼壞了:“親家母,小聲點,吓着我們家二寶。”
陶春蘭眼前發黑,她就不該多這個嘴。
葉煩想笑:“二寶,下來跟哥哥玩兒去。我送奶奶回家。”
于文桃搖頭:“不用,看得見。”
“我送你回去!”葉煩又說一遍。
于文桃頓時不敢跟她犟,小聲嘀咕:“幾裡路有啥好送的。大寶二寶都不在,這麼早回去幹嘛。”一邊說一邊往外走,壓根沒打算等葉煩。
葉煩趕忙把閨女放地上,“媽,看一下大寶二寶。”進屋找到手電筒就叫耿緻晔推車。
陶春蘭一手牽着一個孩子:“小慧,别往心裡去。她說過就忘,你跟她計較不值得。”
“沒有。”陳小慧不在意地笑笑,目光不由得追上于文桃。
陳小慧上輩子沒見過于文桃,但聽過她的大名,潑辣又挑剔,整個一事兒媽。據說耿緻晔二十出頭,她就開始給耿緻晔挑媳婦,挑遍半個首都也沒挑到滿意的。耿緻勤十幾歲,她又着急把耿緻勤嫁出去,挑遍半個首都挑到一個知青。知青也是首都人,長得好脾氣好,還是恢複高考後第一屆大學生。
可惜跟耿緻勤結婚不到三月,知青在農村的老婆孩子找上門。此時耿緻勤已有身孕,于文桃不顧女兒的反對押着她把孩子打了。陳小慧不清楚手術失敗還是耿緻勤小産後沒養好,隻知道不能再生。陳小慧最後一次聽到她的消息說是嫁給一個有孩子的鳏夫。
不清楚因為什麼,耿緻勤結婚當天,于文桃跟男方母親打起來。
要不是這事鬧得人盡皆知,也不會傳到陳小慧耳朵裡。
陳小慧心說莫不是同名同姓。否則沒法解釋——有膽子挑遍首都,逼女兒打胎,跟親家大打出手的人怎麼可能敢怒不敢言。
葉煩很厲害也是兒媳婦。于文桃再是繼母也是耿家明媒正娶的,葉煩正經婆婆。
“小慧,看什麼呢?”陶春蘭問。
大寶好奇地位問:“姨姨看我奶奶嗎?”
陳小慧下意識搖搖頭:“沒,就是沒想到葉煩的婆婆,有點說不上來。”
陶春蘭:“不懂事還碎嘴。要說有多壞,真沒幹過壞事。”
陳小慧心說沒到時候,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一條人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