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時,泰逢騰雲駕霧捎上兩人一鳥,眨眼間便到了城鎮外數裡。
武羅環顧一圈,點頭:“差不多了。”
隻聽他金耳環乒乓相撞,借着落日餘晖,泰逢和季純便成了一對尋常百姓的模樣,無論是服飾還是樣貌都大變了樣,完全看不出差錯。
再一細瞧,跂踵徹底變成了普通的貓頭鷹,飛馳兩圈後,悄然落至季純的肩上。
換回小老頭模樣的武羅煞是滿意地搓胡須:“那就進城吧,隻要不完全泡水裡,就不會變回原來的模樣。”
趕在最後一刻,衆人進了城。
門口的士兵一瞅是武羅昂首挺胸大步邁過來了,當即畢恭畢敬地行了禮:“羅老今日這麼晚才回城啊?”
武羅點頭:“是啊,找到些新的賺錢法子。”
寒暄兩句後衆人遠離了士兵,卻聽得士兵窸窸窣窣地探讨着武羅如何賺錢如何能耐,舉手投足之間都是欽佩之意。
隻是季純往城裡看去,除了方才士兵向武羅敬好,整座城内皆是死氣蔓延,嫌少有生機,更有病弱百姓躺在路邊,嘴唇微張,瞳孔渙散。
夜色沉沉,燈火升起。
夜幕下的城鎮裡星星點點,尚且安好的婦人孩童倚在門前搖着扇,屋内隐隐傳出咳聲,街邊的小商販推着車匆匆奔過,進了一個又一個家門。
武羅攜着他們走入某家酒樓内,盛情邀請他們吃了頓佳肴,品了酌小酒。
事後,季純才知道這家酒樓是武羅的家業之一。
“老夫不才,也就這幾家小店,諸位屆時入住我千雅閣稍一落腳,還望不要嫌棄。”
武羅一指方向,季純順勢而望,光是從門口裝飾便能看出那間房價值不菲,一晚上怕是要不少錢。
但既來之則安之,季純還是安然接受了在豪華大包間免費入住的事實,畢竟羊毛不薅白不薅。
深夜,四下皆寂然。
“阿泰,你可知跂踵一族為何至此?”
“知者自知。”
兩人目光暗戳戳地挪向在一旁裝作閉目養神的跂踵族長,繼續開始了讨論。
“是不是因為跂踵會帶來災疫?”
“說是帶來,準确來說是預言吧。”
“哦我懂了,是因為想用跂踵來賺大錢!”
“你怎麼滿腦子都是錢。”
“不然我開客棧幹嘛?”
……
兩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吵吵鬧鬧,跂踵族長終是忍無可忍,怒罵:“那是因為那個姓林的王八蛋,欺瞞我等,搶我子民,辱我族人,還要毀我家園!”
吵鬧停歇,泰逢側着頭,單手搭在桌上,吊兒郎當地翹着腿:“這不是在聽嗎?來來來,好生說道說道,說不定吾輩還能幫上一幫。”
意識到自己入了圈套的跂踵族長一頓,憤憤不平扭扭捏捏地訴說了前因後果。
跂踵一族能預言災疫的能力是真的,隻是一傳十十傳百,到了人類耳中就成了帶來災疫的噩耗。
百姓懼怕跂踵的出現,遂聯合上書請求官臣搗除跂踵的栖息地。
這官臣中,恰好就有一個既知跂踵能力真相、又欲賺大錢攀升官品的名為林河的官二代。
他不同于其他人類,隻身前往複州山,一眼便找出了跂踵族長,以日後将跂踵奉為神獸的承諾騙取數隻幼年跂踵回城。
跂踵族長等了許久,也不見幼年跂踵的回歸,心急之下率領十數青年跂踵闖入城中,恰遇不明疫病橫行。
天空跂踵飛過,被底下的人認出來了,他們大呼小叫,拿起蔬果石頭就砸,破口罵道:“瘟疫都是你們帶來的!都是你們!”
跂踵族長心急如焚,沒空理睬百姓的怒意,四處搜尋林河的宅府,以聲聲長嘯呼喚族民,終日未得回音。
有士兵接到百姓報告,操起長槍和弓箭,對着跂踵一通攻擊。
跂踵族長爆出慘叫,其尾被斬,其民被殺,它懷着滿腔怒意和哀痛離去,又聽得身後惡語接連,未曾停歇。
“跂踵出自複州山,放火燒個幹淨,以後就沒有瘟疫了!”
“對,說得對!”
百姓慷慨而起,徒留一地血腥,以及天際一飛鳥兀自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