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逢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抽了,大半夜的說跑去十幾裡外的河裡捕魚,神采飛揚,虎尾快甩出了花。
季純無奈,隻得放任。
仗着借來的一身神力,泰逢背上背簍和漁網,興緻沖沖往天際飛去。
月色好得很,魚還在靜靜地沐浴月光,想着魚生真是美好,未曾想下一刻,水流炸了,自己也飛了,不明不白地就進了背簍裡面。
撲騰,撲騰。
死不瞑目。
……
季純起得挺早,剛準備砍柴火,就見天邊神光随朝陽而升,七彩流光,如夢似幻。
那是泰逢回來了。
她欣然一笑,招手:“回來了。”
“季純——”泰逢在天上喊着,“吾輩逮了好多好多好多好多魚——”
其聲遠揚,方圓幾裡都聽得見。
“真棒!”季純鼓掌。
仔細一瞧,悠然落地的泰逢渾身濕透,頭發散亂,不成樣子。
捕來的魚自天而降,形成了瀑布,他便在這場瀑布前,揮着手,笑若夏花。
真是……
季純忍俊不禁,笑罵:“快收拾好吧,等會來烤個火。”
“好——”
柴火升了起來,白煙順着風飄了很遠。
季純和泰逢并肩依偎着,身上裹了同一件毯子。
她很享受閑暇時光,垂着眸,手中執一根樹枝,挑撥柴火堆裡埋的紅薯。
逐漸的,泰逢渾身上下都被烤幹了,暖烘烘的,長發垂落,掩了半邊臉。
季純側目,忽然來了興緻,就同泰逢一樣,毫無理由。
“泰逢,你側過來。”她喚。
泰逢依了去。
季純的手順着他的發絲一下一下梳着,别開打叉的頭發,分成三捋。
左一下,右一下,重複。
剩餘的頭發約有一指長,她取了小皮筋,紮實了,還别了個路邊的小野花。
堂堂泰逢神,此時此刻左一個辮子,右一個辮子,剩餘頭發高高束起,頗像誰家跑出來的小公子,很是恣意風采。
“玩去吧。”她笑道。
泰逢撒了歡跑到河邊,來來回回照了個遍,煞是滿意,逢人就炫耀,尾巴甩得飛起。
可跑了一圈,又乖乖地跑回來了,替季純剝滾燙的紅薯皮。
對他而言,再多人誇贊,也不及季純一句。
于是季純再度道:“真好看。”
臨近冬日,來個烤紅薯暖身子再好不過,又香又甜,軟爛可口。
有嘴饞的孩子聞着味來到附近,羞澀地貼在柱子邊,眼巴巴地看着金黃的紅薯,咽了口水。
泰逢注意到此,一閃而去,掰開一半,得意洋洋:“喚一聲泰逢神大人,吾輩就給你吃。”
那孩子聲音尖細,叫着甚甜:“泰逢神大人。”
“乖孩子,拿去吧。”
季純伸着脖子,目睹了全過程,起了惡趣味,故意夾着聲音:“泰逢神大人,我也想要。”
泰逢一個擱楞,微愣回頭。
隻聽得又是一聲呼喚,泰逢看看笑得不懷好意的季純,又看看手裡剩了一半的被自己啃過的紅薯,三番思量後,扒開了所有的皮。
“這個……也要嗎?”
季純自然而然接了過來,啃了一大口。
“要。”她說。
此後兩個時辰,泰逢都有些心不在焉,機械地處理自己撈來的魚。
開膛破肚,扯出内髒,掏空魚鰓,再狠狠地刮去魚鱗,切上花刀,扔進蓄滿水的盆裡。
然後再拿一條,重複操作。
季純取出庫存的牛肉,快刀橫着紋理切成片,倒入澱粉抓勻。
大蔥、彩椒、大蒜等配菜洗淨後斜切成段,再調上一碗料汁備用。
油熱下牛肉,迅速滑散至變色後盛出,剩餘的油拿去爆炒蔥蒜,待聞到香味疊起,下入彩椒微微煸炒。
牛肉再次下鍋,淋上料汁,大火翻炒數下即可出鍋。
蔥爆牛肉一經出鍋,頓時勾引了泰逢的鼻子。
“好香!”
季純冷漠地敲了他的頭:“幹完活才能吃。”
她稍微沖洗了鍋,擦拭水分等熱鍋,倒入大量油,再将泰逢捕來的魚通通下鍋煎制。
滋啦啦的聲音吓得泰逢尾巴一縮——他還是害怕濺起的熱油。
季純趁這時間,将豆腐一一切塊裝盤,再來兩把白玉菇切段。
魚被翻了面,金黃黃的,一股焦香飄出,油也透徹了不少。
嘩啦啦,煮沸的水傾瀉而下,油随水浮了上來,不多時又融成奶白色的湯。
配菜下鍋煮,稍微撒上寫胡椒粉和鹽,就能等開鍋了。
她又起了個鍋,搬來幾闆雞蛋,一顆一顆地往裡面敲。
“泰逢,幫我調料汁。”
“來了來了。”
“番茄醬兩瓶全擠進去,白糖白醋各兩碗,再來點鹽,倒上四碗水。”
“番茄醬……”
泰逢擰開番茄醬的蓋子,一泵一泵地擠着。
“白糖白醋兩碗……季純,這些鹽夠嗎?”
“夠了。”
“好嘞!然後加水,攪攪攪——”
這一側,季純鍋鏟鏟得飛起,黃豔豔的煎蛋泛着一圈褐色,一看就酥脆。
她将煎好的雞蛋一一盛出,留下些底油,将泰逢調配好的料汁倒下去,大火燒出泡後再将煎蛋盡數下入,翻攪使每一個都裹上醬汁。
酸甜之香彌漫出來,泰逢暗戳戳咽的口水更多了。
“開飯了——”
季純敲着鑼打着鼓,呼喚附近的村民前來。
“今日菜譜,蔥爆牛肉,糖醋荷包蛋,魚湯,還有些烤紅薯當零嘴。”
“規矩照舊,排好隊一個個來!”
附近幾個村的村民都圍聚了上來,捧着自己吃飯的家夥什,不時探着頭眺望前方還有多少人。
泰逢打菜的手那是越來越快,忽然瞧見早些時候碰見的小孩,不免更起勁了。
“謝謝泰逢神大人。”
小孩接過飯,扔下兩塊從河邊撿的鵝卵石,匆匆地跑了。
“吾輩還是很受歡迎的嘛。”泰逢甩甩尾。
吃完的人漸漸地散了,也有些待在附近席地而坐,談笑風生。
季純正準備收拾殘局,猛地聽見哭嚎。
她下意識地沖過去,卻見一個婦人攙扶着一個男人,背對着季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