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了的面條撈出碼入碗中，加上一筷子切成絲的黃瓜，來上一把黃豆芽，再蓋上粘稠的肉醬。

以筷子拌之，每一根面條都裹了黏糊的黑褐色的醬汁，肉香與蔥香完美交融，鹹香的同時亦有甜味，再剝上兩顆蒜瓣。

一口面一口蒜，簡直停不下來。

蠪蛭吃個半飽的肚子狠狠地發出鳴叫，将那一盆子炸醬面都掃空了。

“嗝兒——”

蠪蛭的九隻腦袋齊齊打嗝，聲如洪鐘震天響，九條尾巴癱在地上，似乎再也起不來了。

泰逢好奇地扯了其中一條尾巴，叫喚的竟隻有龍五。

奇了，一條尾巴對着一隻腦袋啊？

他一路扯下去，腦袋們相繼發出各異的叫喚，活像個音譜。

季純被吸引而來，覺着這生物真是神奇得很，不由得也扯扯，相繼為各個尾巴畫上标記。

雪白的蠪蛭，頭頂數字，尾托标記，生生裹了彩。

季純沒忍住笑了出來。

蠪蛭疑惑不已，但它想到先前季純說的忙，嗷地一聲：“你不會說的幫忙就是這個吧？！”

“嗯？”季純止笑，“怎麼可能。”

九隻腦袋齊齊一縮。

“這是額外服務，要收錢的。”

季純拿出算盤瘋狂撥算，最後一聲算珠碰撞了卻，她目光緩緩移動到蠪蛭的虎爪上，陰恻恻地勾起嘴角。

“我怎麼說也是個生意人，照你們的消費，也就隻需要奉上一隻爪子就行了。”

蠪蛭驚恐地後撤：人販子……獸販子啊！

不巧的是，季純這正好拿了把菜刀在磨，一下又一下，聲音銳到好似一剁就能骨肉分離。

不要啊，我們隻是貪嘴！

九隻腦袋又一次往各個方向逃竄，身子不受控制地倒下，九條尾巴揚起了滿天飛沙。

季純：“……”她隻是閑着沒事磨個刀。

“我說的幫忙是指，你們幫我開店。”

“啥？！”九隻腦袋蓦地一頓，這時倒是意外地和諧，齊刷刷地看了過來。

*

季純就這麼忽悠着，将九隻腦袋加起來也比不過奸商腦子的蠪蛭，哄騙去了東山分店，當起了招财狐。

東山分店正式坐落，熱火朝天地挂上了山海經客棧的牌匾。

蠪蛭一頭頂着一隻定制的模型菜品，九條尾巴甩動，活像個看門的大狗。

龍一：“熱烈歡迎！”

龍二：“客官請進！”

……

聞聲而來的東山村民吓了一跳，平日裡令人聞風喪膽的蠪蛭竟乖巧地蹲坐于此，歡迎着每個客人的到來。

稀奇啊，實屬稀奇啊！

膽子大的小孩居然屁颠屁颠地順着尾巴爬上了蠪蛭的背，奶聲奶氣地喚着：“駕——”

龍七是個暴脾氣，嚷道：“小孩，咱不是馬！”

除季純外，泰逢就是山海經客棧的老大。

老大對員工呵斥客人的行為很是不滿，舉起雞毛撣子就往頭上敲：“員工守則：不可對客人發火，否則克扣夥食。”

其餘腦袋一聽，齊聲咆哮：“龍七你看看你幹的好事！”

龍七有苦說不出，委屈巴巴：“小朋友，咱就是馬……”

小孩拍掌喜道：“哦哦，騎馬咯！”

蠪蛭百般無奈地馱起小孩，于庭院走了一圈。

其餘村民見此，驚覺這新來的山海經客棧好生厲害，竟能馴服癫狂的蠪蛭，說什麼也要進去嘗試一番，不來白不來。

山海經客棧東山分店，便這麼紅火地開了起來。

來店的客人要了果啤，坐下就着花生米，你一言我一語地唠嗑。

“聽說無臯山又開始鬧妖怪了？”

“可不咋地，俺跟你講啊。”

……

季純站在前台擦拭杯具，一五一十地聽了進去。

【提示：“又南水行五百裡，流沙三百裡，至于無臯之山。南望幼海，東望榑木。無草木，多風。——《山海經·東山經》”】

無臯山是個黃沙百裡的孤立于河海中央的山，人煙罕至，卻時常能聽見生物悲鳴，這段時間更是頻頻鬧出水鬼妖怪，船隻無一例外通通被卷入河中，支離破碎。

但奇怪的是，人往往都沒事，記憶倒是缺失了不少

出門打漁的漁夫近些時日也不敢從那一片走了，生怕有怪物将自己拖下水。

這事離奇得很，越鬧越大，竟然還鬧到了山神的頭上。

可山神裝死，百姓也無奈，就當是一樁怪事，隻得繞道讨生活了。

然季純倒是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扭頭問道：“你們對無臯山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