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對方一臉欣喜,煙蘅下意識收了手,她茫然地盯着這女子看了半晌,終于問道:“道友哪位?”
那綠衣姑娘聞言也茫然地回望,似是沒明白這話。
煙蘅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對方先放開自己。
綠衣女子乖乖照做,探究的目光在煙蘅臉上轉來轉去。
煙蘅索性直接問道:“你我是舊識?”
女子點頭。
“你是來找我的?”
女子再度點頭。
“之前可是你一直在以結夢之術入我的夢?”
女子聞言仿佛終于反應過來,錯愕道:“上神難不成是失憶了?”
煙蘅沉重地點頭,她莫名覺得面前女子很可信,仿佛她們是相識已久的好友,若真是好友那就好辦了,正好她也有些疑問找不到人求證。
卻見那女子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你一直沒回去,我怎麼都進不去你的夢,每次好不容易接近又被擋回去,我還以為你是生氣我偷偷将你的行蹤告訴司昀,才故意不肯見我呢。”
煙蘅沉默片刻,沒忍住問道:“你的結夢之術,是把人拉進噩夢?”
這話一出,綠衣女子面上浮現了些許尴尬之色,她不自在地轉開目光,嘴上倔強道:“還不是你死活不肯讓我入夢,遲遲找不到你的行蹤,我一時着急,怕你出事,情緒激動了些,難免有些控制不住影響了你的夢。”
像是害怕煙蘅再提此事,她急忙道:“不過到底發生了何事?上神為何會失憶?你失蹤這麼久,消息實在瞞不住,不止我在找你,連司昀神君都因此出關了,要不是憑着幻音鈴,我還找不到你。得虧我近日反複練習結夢術,總算成功了一次。”
煙蘅想起寝殿角落的鈴铛,怪不得做了半個月噩夢,那鈴铛正是半個月前她随手在街邊撿的,看着親切才帶回來挂在床邊。
她無奈道:“你還沒告訴我你的身份呢。”
“啊,我叫芷姎,靜華墟管事,也是你多年的好友。”說完這句芷姎又喃喃道,“你忘得可真幹淨。”
那倒不是,她聽到芷姎的名字,腦海中也隐約有些印象。
煙蘅此刻一頭霧水尚未理清,隻好讓芷姎從頭說起。
小半個時辰之後,說得口幹舌燥的芷姎終于停了下來。
而煙蘅的面色,已經轉為了凝重。
“你是說,我本另有定了親的道侶,當初離開天界四處遊曆,身邊的人也并不是澄明,而是他人?”
芷姎點點頭又搖頭道:“至少不止是。”
“可當初和我一同去往人間的好友,全都失蹤了?”
“不錯,這些日子不止是天界,還有青丘都派了不少人找你們,都隻查到你們最後的蹤迹,是在闌州附近。魔族狡詐,苦心孤詣将你騙來此地,一定有不可告人之秘,千萬不可輕信他們的話,可惜我進不去闌州,上神隻能自己想法子逃出來了。”
煙蘅此刻有些混亂,方才芷姎所說種種和淳紫先前告訴她的大相徑庭。
她下意識相信芷姎說的話,可淳紫說的那些記憶中好像也發生過。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若真如芷姎所說,她有即将成婚的道侶,又為何會突然離開天界去遊曆?
之前她身旁還有兩人同行,為何澄明和淳紫都從未提起過?
失蹤的那二人又去了何處?
澄明——
當真是她的心上人麼?
忽然,芷姎面色微變,隻來得及匆匆說了一句:“上神保重,莫要輕信他人。”就猛地一推煙蘅。
下一瞬,她便被推出了幻境,回到了珑華宮。
身後突然有熟悉的聲音響起:“夜已深了,阿蘅在此是要見誰?”
煙蘅轉身,便見魔尊澄明正站在她不遠處,身上穿着華麗又繁複的暗黑色長袍,像是剛從什麼重要場合中離開。
對方面色如往常一般溫和,仿佛方才那話隻是不經意的一問。
他身量極高,面容俊美,此刻擡眼看過來時有種亦正亦邪的惑人氣質,正是煙蘅會喜歡的那一類型,再加上腦海中隐隐綽綽的畫面,她才會輕易相信淳紫的話,認定他們是兩情相悅的眷侶。
不過在方才見了芷姎之後煙蘅心中卻不由得起了提防之意。
不見她說話,澄明唇邊笑意更深了些,眸中卻泛着冷意。
“阿蘅又要為了外人騙我、棄我?”
煙蘅不知這個“又”字何解,但眼下情況未明,她隻好搖頭,無辜道:“你說什麼呢?什麼外人?”
不待他說話,煙蘅便主動上前幾步,像前幾日一般拉着澄明的袖子道:“我方才睡不着想出來随意走走,誰知走到此處,竟遇上有人想殺我!我誤入了對方的幻陣,但也重傷了那人,才脫身沒多久你就來了。”
“是麼?”澄明意味不明地說道。
煙蘅不知這半真半假的話能否騙過澄明,隻能裝作沒聽出他話中懷疑。
澄明忽然輕笑一聲,将煙蘅摟入懷中,随即另一隻手輕擡,寬大的袍袖仿若無意般從煙蘅面前揮過,下一刻,煙蘅便失去了意識,倒在了他懷中。
他緊緊攬着懷中的女子,看着地上的血迹,面上全是不加掩飾的冷意,道:“去查珑華宮今夜所有人的行蹤,身上有新傷的,全押往魔鎮司審訊,死活不論。”
吩咐完這句,便抱着煙蘅大步離開。
天上碩大的圓月,像是因為主人的心情不虞,也變得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