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歡的穿雲車名不虛傳，能日行萬裡。
車身上紋着青丘的傳統圖案，四角上懸挂着白色的流蘇，與崇歡本人的品味及其相符。
此時崇歡倚着軟墊，吃着月閑剝好的葡萄，看着對面大傻子跟二傻子竊竊私語。
當然，要是煙蘅知道崇歡對她的這個不友好稱呼，很大概率會打開車門不顧多年的相識之情将他從天上扔下去。
不過煙蘅正忙着教清河禦風之術。
帶了個凡人上路終究有些麻煩，正好這會兒無事，她索性教了清河好幾個小法術。
雖然清河是個未曾修行過的凡人，但不知是不是因為幼時奇遇，她于修行上竟天賦卓然。
這禦風之術，是人間初入門的修者才會學的，不過煙蘅當初因為修行困難，索性從這等一般神仙看不上的低階術法開始學，沒料到如今還能派上用場。
在天上晃了好幾圈，清河整個人興奮到嘴都合不攏，過往十幾年學的規矩禮儀此刻全被抛之腦後。
原來乘風而去是這種感覺！
飄飄然如仙矣！
不過由于再飛下去清河覺得自己可能會把昨天在青丘吃的飯都吐出來，所以玩了小半個時辰後，她還是選擇乖乖回到了車裡。
“對了蘅姐姐，神仙不都是用法術的嗎？為什麼我好像還沒怎麼見過你用法術呢？”
“神仙也要受天規約束，在人間不能随便動用法術，何況神仙也不是什麼都用法術的，仙途漫漫，自己動手才有樂趣嘛。而且——你知道的。”她給了清河一個眼神示意她自己領悟。
不過清河的領悟能力顯然超乎了她的想象，一臉茫然：“我知道什麼？”
煙蘅恨鐵不成鋼的就要開口，又看了眼一旁凝神打坐的葉澄明，最終選擇了傳音入密。
下一刻，清河就聽見煙蘅的聲音在她心中響起：“我是在逃婚啊郡主殿下，要是用法術，很容易被找到的，我可不想明日六界盛傳我逃婚的事。”
一點小法術倒沒什麼，但要是真的與人交手或其他獨門法術，很容易會留下痕迹。
清河在腦海中默念道：“有道理，那那那我聽葉公子說你也是個上神，雖然我不知道你們神仙的品階吧，但聽起來還蠻厲害的，就沒什麼法寶嗎？還要跑到青丘去借？”
煙蘅回答得言之鑿鑿：“我是在逃婚！當然不能用那些暴露身份的東西了，不過我都忘了問，你的法子想的怎麼樣了，急着用呢？”
清河一滞，這個嘛——
她可是想清楚了，要是現在就告訴煙蘅，那自己就失去了作用，她肯定就不會再帶着自己了，可跟着他們這麼有意思，她才不要現在就回去。
于是她迅速轉移了話題：“那不能用法術的話，要是遇上什麼厲害的對手可怎麼辦？”
“那怕什麼？這不是還有葉澄明和崇歡嘛，而且，再怎麼說我也是個上神。”
清河安了心，也是，就聽見煙蘅接着說：“實在打不過我還可以帶着你跑。”
清河：“……”
我還是多指望指望葉公子和崇歡公子吧——
剛剛結束與清河小朋友的談話，另一個就又開始了。
崇歡知道她避着葉澄明，索性也給她傳音：“你為何非要帶一個凡人上路？”
他的目光掠過清河，看向煙蘅。
“行路無趣，這姑娘多有意思啊，而且她幼年時受過仙人恩惠，一心報恩，我還要替她找到恩人呢。”
“多管閑事，你也不嫌麻煩。”
煙蘅古怪道：“人家又沒得罪你，你哪兒來這麼多意見？”
“罷罷罷，這個暫且不論，另一個又是怎麼回事？”崇歡看來是憋了許久，總算逮到機會問了。
“你既然要躲司昀，就不該再用煙蘅的名字，這六界之中，”他眼風斜瞥到清河，改口道：“除了人界，八荒六合，誰不知道上神煙蘅之名，要我說，你用巧合來糊弄人，還是不妥。那個葉澄明，到底是真信了你的瞎話，還是揣着明白裝糊塗，可還不好說，此人底細未明，你可警醒着點，别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我看你昨日不是與人家相談甚歡麼？今日怎麼又懷疑上了？”
“廢話，你帶來的人，我還能不給面子？但你們不過才認識幾天，防人之心不可無的道理都不懂？”
也怪不得崇歡這樣心大的人都要苦口婆心細細叮囑，實在是煙蘅——
雖說人人見了她都要稱一句上神，但其實她久不出門，能去的也無非就是九重天和青丘，去趟人間還總是跟着玉真和瑤姬，并未遇上過什麼真正的壞人，哪裡識得人心險惡，恐怕連人家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作風都未必看得出來，說白了就是個傻白甜，還是個戰鬥力一般的傻白甜。
煙蘅頗有些不耐煩的看着他，不過轉念一想，他說的也有幾分道理，隻是——
她為難道：“第一次見面時清河就把我的名字告訴他了，他提起上神煙蘅時我還特意解釋了是姮娥的姮，此時若是再要反口，豈不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而此時，閉着眼的葉澄明仿佛對這一切都不知情，隻專心打坐着。
崇歡嚼着葡萄想了想，道：“沒事，交給我，看着吧。”
他坐正了些，對着煙蘅開口道：“我說阿姮，你爹娘是怎麼想的，剛好給你也取了這麼個名字，還與那位煙蘅上神重名了，就不怕别人誤會，将你們當做同一個人嗎？”
煙蘅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但見他時不時瞥向葉澄明的眼神，還是配合道：“你說的有理，隻是爹娘賜名如此，總不能為了避上神諱，改名字吧？”
葉澄明緩緩睜開了眼，似是在聽他們說話。
既然說到此處，煙蘅決定試探試探：“那日葉道友說聽到我名字時還有所誤會，我倒是好奇，若我當真是天界那位煙蘅上神，你當如何？”
此話一出，車内知道煙蘅真實身份的另外三人都轉頭看向了葉澄明，期待他會做出什麼反應。
葉澄明歎了口氣：“若真是如此，那接下來的路在下隻怕要一個人走了。”
煙蘅不解：“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