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點點頭:“我怎麼了?我們現在在哪兒?”
雖然眼睛看不見,但煙蘅倒不是很擔心。
畢竟哪怕沒了眼睛,她也還有神識,不至于當真成了瞎子。
“我看看。”
冰涼的手指已經離開了她的眼睛,但煙蘅能感覺到他還是靠得很近。
若有若無的檀木香萦繞在她鼻尖,耳邊是對方衣料的摩擦聲。
煙蘅猜想,他應當是在查看她的眼睛吧。
那張美人面上此刻褪去了僞裝,許是仗着她看不見,他勾了勾唇,肆無忌憚的打量着面前的姑娘。
她額上的美人尖,不描而黛的柳葉雙眉,如盛了一泓天河水一般純淨透亮的雙眸,此刻因緊張而微微抿緊的桃紅色唇瓣——
無一不美。
每一處,都極符合他的心意。
屋中的靜谧使得煙蘅心中不由得緊張起來,隻好再度出聲問道:“如何?我的眼睛難不成沒救了?”
葉澄明勾了勾唇,退開兩步。
煙蘅悄悄松了口氣,雖然知道對方隻是為了替她檢查眼睛,但方才的距離實在太近了些,莫名讓她有些不自在。
盡管望向她的眼神堪稱癡迷,但他的聲音卻依然是溫柔的:“你放心,我們如今在平川郡的一家客棧内,你之前或許是太累才會力竭昏迷。先前那些魔族被你擊退後,禁制也沒了,我沒找到崇歡他們,隻好先帶你來平川郡。”
他頓了一下,手往旁邊一伸,一個紅衣女子立刻将一碗散着熱氣的褐色湯藥遞到他手上,随後退到了一旁,整個過程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所以此刻什麼都看不見的煙蘅,也沒有發現,離她幾步遠的地方,還站着第三個人。
“你的眼睛應該是暫時性失明,不必太擔心,我為你熬了藥,你喝了後先好好休息,有事随時喚我。”
煙蘅點了點頭,摸索着去接藥碗。葉澄明端着碗的手卻沒第一時間松開:“你眼睛不方便,還是我喂你吧。”
“不必麻煩,我又不是手廢了,還不至于喝個藥都要人喂。”她笑着拒絕,稍稍用了些力道将碗接過。
煙蘅心中暗道:方才檢查個眼睛她都夠不自在了,再一勺一勺喂個藥,也太古怪了些。
葉澄明并不強求,任她接過碗。
藥溫正好,她看不見,也懶得再用勺子,索性一口飲盡了碗中的藥,葉澄明接過碗,扶着她躺下,随後煙蘅聽見他出了門,才緩緩睜開了眼。
那雙琉璃一樣剔透的眼睛此刻卻有些黯淡無神,望着虛空不知在思索些什麼。
客棧後的小院中,葉澄明袖子輕輕一揮,半空中就現出一個場景: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正抱着膝蓋蜷在最角落,周圍打翻了一地的東西。
“他還是什麼都不說?”
“是,您看要不要讓他吃些苦頭?”紅衣的美人聲音嬌軟,說的話卻帶了十足的惡意。
葉澄明并未回頭:“不用,先關着吧,我們拿不到無所謂,反正我也不急着要,隻是可憐青丘那位君後,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他倒是很想看看,青丘如今的上君,會不會也願意為了他的妻子,用命來換呢?
紅蘋看不見身前人的神色,但想到這段時間以來的事,還是忍不住問道:“既然那個煙蘅已經瞎了,咱們還要留着她嗎?”
“紅蘋,我的規矩是什麼,不會不記得吧?”
這話語氣平平,可紅蘋卻像是受了什麼驚吓似的當即就跪在了地上請罪:“紅蘋知錯,尊上的事紅蘋不該過問。”
“煙蘅的事,我自有打算,你隻需要盯好天界的動靜,尤其是司昀。”
“尊上放心,屬下已經派了人密切監視鳳音山。”
“下次她在的地方,你就不要現身了,六界最年輕的上神,哪怕是瞎了,也不是你能輕易瞞過的。”
紅蘋心下不屑,面上卻不敢表露分毫。
六界最年輕的上神?還不是仰仗有個好出身?
隻不過是顆棋子罷了,等到她對尊上失去作用的時候——
葉澄明忽然回頭看了她一眼,臉上帶着溫和的笑意。
“你不是一個善于隐藏心事的人,既然如此,不如就由你來保護煙蘅,尤其是本座不在的時候,她要是出了差池壞了我的事,紅蘋,可不要怪本座不講情面。”
紅蘋忙低下了頭掩去眼中的不甘:“屬下知道了,定不會讓煙蘅上神出事。”
“把那幾個人引到這兒來吧,後面的事還需要他們。”
葉澄明淡淡吩咐了一句,離開了院子。
煙蘅的眼睛隻是被魔氣灼傷了,他在藥裡加了宿崖草,喝幾服藥就會沒事。
隻是,既然她引來了天雷,天界那幫人也該有些動作了,就是不知司昀會不會來?
等她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再多一些的時候,他自然會讓司昀好好嘗嘗失去的滋味。
但願司昀能來得慢些。
這出戲,尚且不到開唱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