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禁用一切法術,無論神魔都不例外。
但葉澄明并不在意,他懶懶掀起眼皮,擡袖一揮,風便仿佛為他所用,地上的落花,樹上的枝葉紛紛揚起,停滞在半空中像一副詭異又空靈的畫卷。
而畫卷的中心,是眉目俊秀得近乎妖異的少年。
四周的燈籠和火把驟然熄滅,圍攻的侍衛忍不住騷動。他輕易避開一左一右兩把長刀,旋身而起,衣擺翻飛間足尖輕點刀身,随即擡腳狠狠一踢,長刀上霎時現出兩道裂痕,震得握刀的侍衛虎口到手腕一片酥麻,再握不住刀,隻能任由其“哐當”一聲掉落。
而葉澄明翻身落地的同時,再度揚手往兩旁推去,飄浮在四周的花瓣與枝葉頃刻間化為利刃,準确無誤地紮入身邊人的喉嚨與心口,一陣連綿的哀嚎痛呼聲響起,片刻後,整座庭院中還站着的,便隻剩他一人。
葉澄明神色倦怠,看也不看地上那群人,緩緩擡步走向小樓,樓前紅蘋還在猶豫要不要把懷中人遞過去,葉澄明已擡眼看來。
他目光冰冷,驚得紅蘋心下一震,忙垂首斂息,任憑他動作輕柔地接過人,進小樓找了張寬大的椅子,将人放上去,又随手扯下隔簾仔細蓋在女子身上。
紅蘋跟在他身後,待他不再動作,這才問道:“那監正溜了,可要屬下去解決他?”
“不必,殺了他,誰來替我們洗刷罪名?先讓他再逍遙幾日,把該吐露的都吐個幹淨,自然會有人要他的命。接下來的計劃,可不能少了他。”
不知有意還是無意,說話時,他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煙蘅身側。
“讓朝尋搜集的至冰至寒之物如何了?”
紅蘋仗着葉澄明沒看見,怨恨地用眼風刮了煙蘅一眼,不平道:“尊上,您接近煙蘅不是隻為利用她達成我們的大業嗎?為何還要苦心替她緩解經脈火灼之痛?”
他忽然輕笑了一聲,點了點手指,紅蘋猛地向後摔去,狠狠撞到柱子上,吐出一口血來。
紅蘋捂着胸口,眼中神色又驚又懼,這是主上第一次對她動手,偏偏是因為那個女子。
憑什麼?憑什麼?
“什麼話該問,什麼話不該問,還要我教你?”
他向來不會在下屬面前過多解釋,但片刻後,突然莫名說了一句:“隻有為她做得夠多,才能赢得她的信任,她才會無條件幫我,我的計劃,我自有分寸。”
紅蘋哪裡敢再多話,隻好道:“是,今日是屬下多嘴,尊上恕罪。朝尋已将珑華宮庫房内所有溫養經脈的藥都送來了,請尊上過目。”
她強撐着爬起來,遞出一個錦盒。
葉澄明輕輕招手,錦盒便飛到了他手上。
“退下吧,衛含章快到了。”
“是。”
——
煙蘅是被宜真郡王喚醒的,她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昏黃的燭光下宜真郡王那張俊秀的臉,許是因為四周點燃的燭光太多太暖,宜真郡王向來冰冷的臉上,如今看來竟還有幾分溫柔。
見她睜眼,他傾身關切道:“阿蘅姑娘可有何處不适?”
煙蘅發覺自己竟還在欽天監官署裡,她起身兩步奔到門外,院中躺了一地的人,不知生死。
她回頭問宜真郡王:“可看見葉澄明了?”
“葉公子?我并未瞧見。”
“我明明讓他先走了來着,你來的路上也沒遇到他?”
宜真郡王略一思忖,朝身側下屬招手吩咐道:“讓人去周圍找找葉公子。”
下屬領了命,往外走去。
煙蘅看這院中的情形,猜測必然是宜真郡王及時趕到救了她,一時間感激又羞愧。
她好歹是個神仙,想不到如今還得靠凡人來救。
此刻又聽他吩咐下屬,更是感激,便正色朝他欠身道謝。
宜真郡王今日穿了一身胡服,顯得身高腿長,難以接近,聞言也隻是略一點頭。自她蘇醒,他盡管有心多問兩句,但一直遲疑着沒找到合适的時機開口。
聽得她道謝,宜真郡王猶豫着要不要趁此時機同她說說話,畢竟此時此地難得隻有他們二人在。
忽然聽得門外廊上傳來先前下屬的聲音:“葉公子?郡王正讓我去找你呢。”
“有勞了。”
煙蘅的目光随之轉向外,宜真郡王抿了抿唇,把醞釀好的話咽了回去。
葉澄明擡步跨入門内,率先看向煙蘅,問道:“阿蘅,你可有受傷?”
“我沒事,莫蠻平那狗東西使詐,不知用了什麼詭計害我昏迷,幸好含章來得及時。對了,你不是早就走了嗎?”
葉澄明苦笑道:“我同你一般,走到半路莫名就暈了過去,方才醒來聽見動靜才趕回來看看,看來這次要多謝郡王救命之恩了。”
“葉公子客氣,是我來遲,二位不責怪就好。不知——”他正想問問院中這些人可是煙蘅解決的,葉澄明忽然開口打斷:“所幸今日有了不少發現,此處畢竟是欽天監,我們還是先回府再說罷。”
宜真郡王沒來得及問,想了想,或許是煙蘅姑娘所為吧,畢竟她的劍法實在高超精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