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澄明最終沒有等來煙蘅的回答,因為耳畔忽然“砰”地一聲巨響,随即便是姬文玉吱哇亂叫的聲音。
連葉澄明都難得茫然片刻,更不必說被這番突如其來的表白驚得三魂丢了七魄的煙蘅。
足足過了半刻鐘,煙蘅才動了動嘴,問了句:“什麼動靜?”
葉澄明面色平靜:“雷火彈,有人在試圖炸毀大牢。”
她挑了挑眉:“喲嚯,難道崇歡等不及要來救我們了?”
她輕易把話題轉開,仿佛他剛才所說完全沒被放在心上。
葉澄明心中忽然生起極大的怒氣,又湧起一股悲哀和恐懼。
他莫名想到這張臉。
難道她不喜的是這張臉?
這個念頭來得莫名其妙,但一出現,就牢牢占據了上風。
他一時間又歡喜又難受,這張臉、這張臉——
容貌昳麗的少年郎君一時皺眉,一時彎唇,似遇上了什麼難以理解的事。煙蘅偷摸瞟了他一眼,他沒發覺,再瞟一眼——
啊,惹美人難過,煙蘅你出息了啊!
葉澄明忽然擡頭,煙蘅立馬收回偷瞥的眼神,認真數着牆上的磚,就聽他道:
“若我看上去再大些、我是說、這張臉再成熟幾分,你會不會喜歡?”
啊?
這話實在問得莫名其妙,難不成他打算再過個幾百年幾千年的,再來同她表白麼?
“你讨厭的是這張臉,還是我這個人?若我沒有生得如此模樣,亦或者生了如此模樣的不是我,你又會作何想?隻能将我當成友人?還是可以戀慕之人?”
煙蘅終于正大光明看向他,不知何時他的眼尾處竟染上一抹紅意,本就昳麗的容貌更增添了三分惑人的風情。
看上去——頗有些好欺負。
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在心裡瘋狂念叨: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沒有要欺負他的意思,隻是覺得他漂亮嬌氣、不不不不對,又用錯詞了,下次回去一定多看幾頁書。
葉澄明自然不知她腦海中諸般念頭,見她仍不說話,暗自咬緊了唇邊軟肉,露出抹笑來。
“還是阿蘅覺得我太弱了些,不堪與你匹配?畢竟你定了親的未來道侶,可是天界最前途無量的神君。”
煙蘅見美人示弱,深覺自己該說些什麼,可他方才問了那麼多句,她該先回答哪句?她腦子實在太過混亂,一時又全是他那張豔麗多情的臉。
“你不需要和司昀比較,他前途無量,可我神力低微,要這麼說,是我不堪匹配他才是。何況——”
煙蘅話未說完,耳邊再次響起巨大的爆炸聲,這次聲音離他們更近了。
方才安靜得像個死人的姬文玉再度發出好一陣吱哇亂叫,抓着牢門使勁搖晃起來,一口氣道:“我真的不想打斷你們換個時間我一定當自己不存在安安靜靜待着假裝什麼都沒聽見但是現在生死攸關求求二位想個法子我不想被炸死在這兒啊!”
話音剛落,他們頭頂就開始簌簌落灰,牆上也裂開一道長長的縫。
煙蘅顧不得多說立馬一劍劈開了牢門,先去将姬文玉拎出來。
明明姬文玉比她還略微高些,但全程縮着頭,像個畏畏縮縮的小雞仔一般。
煙蘅路過原本的牢房時,葉澄明還在原地緊緊盯着她,她掩飾般地将姬文玉舉得更高了些,腳步匆匆,口中招呼了句:“快快快走,牢房估計要塌了。”
她發誓,她清楚的聽見了身後傳來的冷笑。
但尚未來得及跑出大牢,又一聲巨響之後,牢房徹底塌了。
姬文玉比較倒黴,腦袋正好被落下來的石頭砸中,他“哎喲”一聲,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怒罵道:“誰炸的?!是不是想謀害本少主!裡面可還有人呢!”
煙蘅一巴掌拍他頭上:“行了,安分會兒吧你。”
先前就算了,現在還在她耳朵邊咋呼上了。
面前的路被堵死,法術又用不了,煙蘅把姬文玉往地上一放,指着前面道:“喏,動手吧。”
姬文玉難以置信:“你不會是要讓我挖吧?”
“不然呢?”
“可……可這兒也沒工具啊,總不能用手吧?”
“你的本體是什麼?”
姬文玉猶猶豫豫,本體哪能輕易告訴他人。
煙蘅偏頭微笑。
“土蝼。”他真的不想說啊。
“那正好,”她拍拍姬文玉的肩,鼓勵道:“四隻角挖起路來,必然很快。”
姬文玉長到這麼大,在長輩面前裝乖讨巧,在外人面前暴躁驕矜這一套做得極為熟練,誰成想會在煙蘅面前暴露本性。
他心裡罵罵咧咧,卻實在敢怒不敢言。
煙蘅正目光炯炯的盯着他,一回頭又是葉澄明那張寒霜一般的臉。
姬文玉委屈的扁了扁嘴,像霜打過的茄子,被迫點頭。
“是,隻是我本體有些大,隻怕這兒會塌得更厲害,二位還是退開些,找個安全的地方待着吧。”
煙蘅都不需要找,這屋頂塌得突然,他們周圍就這麼一點點地方,能站下三個人已是勉強,還得感謝母神保佑,沒砸到她頭上。
她清清嗓,平靜道:“無事,你開始吧。”
姬文玉也意識到自己說了句廢話,他這不是想緩和緩和氣氛嗎?
一陣紫煙之後,高高瘦瘦的少年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隻長着三角的異獸。
幾乎在他現出原形的同時,圍困在他們四周的磚瓦和倒塌的柱子都被頂開,頃刻間撐出一方還算寬敞的小天地來。
煙蘅雖知曉土蝼這種妖獸,但還是頭一次親眼所見,一時瞪大了眼恨不得将他周身都瞧個清楚,那目光灼熱得姬文玉耳朵都發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