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玉食的小郡主長到十六歲,忽然發現世上真的有神仙,女子除了乖巧聽話也還可以有千百種姿态。
像煙蘅那樣自在堅韌,像月閑那樣柔情似水,像葭甯那樣大方灑脫。
她們都好看極了,都那樣鮮活,像永不會枯萎的花,也像高聳入雲的樹——
“一想到有朝一日,我也能成為像你們一樣的人,我就莫名地激動!”
月閑靜靜聽着清河說完,忍俊不禁地點了點她的頭:“你呀你,凡俗之中,對女子的确束縛良多,其餘各界則不然,更講究強者為尊。那些束縛非是凡俗女子之過,本也不該存在,同是母神孕育,縱有天賦實力之強弱,可何來男女尊卑之分?郡主心思坦蕩、天真可愛,不需要學她人。無論是煙蘅還是我,都各有不如你之處,你非他人手中泥偶,不必塑成既定模樣,你隻要做清河就足夠好。”
清河怔住,最後那句話在她心上輕輕一擊,仿佛敲開了什麼。
她忽然擁住月閑,在她肩頭嘟囔道:“月閑可真好,你往後别同崇歡回青丘了,跟我走吧!他嘴又臭脾氣又大還每天使喚你,實在沒一點可取之處。”
月閑緩緩拍了拍清河的背,從此處可以透過紗窗瞧見院中的幾人,她望着其中一道身影柔聲道:“二公子并未使喚我,隻是我總想為他做些什麼。青丘是我的家,二公子是我的家人,我很喜歡青丘,不舍得離開的。”
清河縱然沒有看見她的神情,卻也能聽得出這句話裡的惆怅之意。
月閑喜歡到不舍得離開的,哪裡隻是青丘啊——
一牆之隔的院中,煙蘅正與葉澄明和崇歡商讨着眼下的局面。
遲水山是前往闌州的必經之地,他們想要過去,最快的法子便是說服赤鯉族人開道,否則一處處尋找出路,還不知要找到何年何月。
煙蘅并不怎麼擔心:“他非要請我們來做客,想必是與赤鯉族如今的困境有關,他想做什麼,今夜便能見分曉,實在不行我們大不了在山裡多繞幾天,我就不信還能被這小小遲水山困死。何況闌州如今不太平,天界必然常常有人往返此路,我們困在其中破不了,外面的人還破不了麼?”
反正她是對司昀很有信心。
崇歡顯然也是這個想法,他有一下沒一下地抛着手中杯子,無所謂道:“皇城也就罷了,純屬被人陰了,這個赤鯉族我看也沒幾個能打的,否則也不會被什麼梨花妖逼到這個份上,天下閑事千千萬,我們還能管個遍不成?先打一頓,打到老實,自然知無不言。”
他倆這麼說不奇怪,但今日三人中最為冷靜的葉澄明竟然也贊同地點頭:“那就按阿蘅的意思吧。”
崇歡憋屈道:“她有什麼意思?這種時候你不該勸勸我們?”
“為何要勸?你說得沒錯,天下間有永不休止的災禍和紛争,我們又非佛國弟子,不需要普度衆生。”
不過他倒是很好奇,殷行會用什麼法子來說服他們。
但縱然是葉澄明也沒能料到,殷行會給出這樣的條件。
“九轉凝魂丹的丹方。”
這幾個字如同驚雷一般砸在衆人耳邊。
入夜後他們依言赴宴,殷行端着酒杯說了幾句客套話後便提起此事,顯然早已有所考量。
他未提族中所遇災禍,也未提需要他們做些什麼,一上來便先擺出了條件。
“若諸位肯助我赤鯉族度過此大劫,老朽願奉上族中至寶——”
“昔日妖王南孚若所煉靈藥九轉凝魂丹的丹方。”
葉澄明猛然捏緊手中竹筷,“咔嚓”一聲輕響,竹筷斷在他手中。
這聲音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其餘幾人的目光都在老族長身上。
煙蘅率先發問:“我從未聽聞九轉凝魂丹有丹方傳世,也不曾聞赤鯉族和南孚若有舊,敢問族長手中的丹方從何而來?”
席間赤鯉族人隻有殷行和葭甯,他并不隐瞞,娓娓說起一段舊事。
昔年璧盈川身死,南孚若失蹤,事實上,他離開妖族後,曾途經淨湖,在此短暫停留過數日。
那時殷行還隻是個幼童,當時的族長是他的母親。
妖王聲名赫赫,他雖年幼也曾聽母親說起過,可傳說和親眼所見終究不同,他見到的南孚若,不過是一個因妻子亡故而心灰意冷的落拓之人,絲毫未見俊逸風采。
南孚若和他母親做了一個交易,許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作為報酬,他留下了九轉凝魂丹的丹方。
此後赤鯉一族數度遷移,丹方卻始終被族長妥善保存。
葉澄明:“他和你母親做的交易,又是什麼?”
“一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