玟小六這話的聲音雖輕,塗山璟卻是覺得心底狠狠痛了一下。
他愈發清晰地感覺到,玟小六離自己越來越遠了。他不喜歡這樣的感覺,他希望自己能站在玟小六身旁,哪怕是利用他的心軟。
于是,塗山璟再次泫然欲泣,開口道:“我承認,最近看到你和相柳越走越近,我慌了。可我一直記得,你那次被相柳鞭笞留下的傷痕。我隻想做回春堂的葉十七,可葉十七沒辦法保護好玟小六。”
“靜夜恰好來了,我便想着,或許我恢複身份,可以更好地保護你。小六,相柳他不是什麼好人,你能不能不要離他太近?”
“塗山璟,不管你剛剛說的話是真是假,我都要先和你說一句謝謝。很感謝,你希望能保護我。”玟小六擡手打斷塗山璟的話。
塗山璟上前兩步,站得離玟小六近了些,回道:“你永遠,不需要和我說謝謝。我雖做回了塗山璟,可我對你的承諾,永遠有效。”
“我想,我需要很鄭重地告訴你。我不否認曾經有某些瞬間,我覺得你人還不錯,或者說對你産生了依賴。可現在的我,不需要你的保護,更不需要你妄自揣測的建議。”玟小六接連後退五步,扔下這些話後,迅速提着木桶回家去了。
塗山璟站在原地,滿腦子隻剩下玟小六那句“我不否認曾經有某些瞬間,覺得你人還不錯,或者說産生依賴”。就這短短的一句話,在他腦子裡反複回轉,他隻覺得自己又可以了。
過了幾日,到了月圓之夜,是相柳和玟小六早就約好的,隻要彼此有空就一起賞月的日子。
二人坐在某棵樹上,對月飲酒,倒也頗有雅趣。
玟小六歪頭看了看相柳,突然問道:“你怎麼了呀?感覺你興緻不高的樣子。”
“軍營有些兄弟生病了,籌集藥草這事兒有些頭疼。”相柳倒是沒藏着掖着,直接說出了自己不悅的原因。
玟小六琢磨了一下,自己鋪子那個藥草量,隻怕是滿足不了全軍的需求。他仔細想了想,突然想到軒曾說過的大黃首富一說。
“塗山氏既是大荒首富,想來也做藥草生意,和他買不就好了?”玟小六想到了,也就立刻說出了口。
相柳若有所思,隻道是:“塗山璟失蹤的日子裡,塗山篌愈發勢大。如今哪怕是明知塗山璟就在清水鎮,他也不一定會和我做這筆生意。或者說,他不一定敢做。”
“你有錢能直接和他買的吧?”玟小六沉默片刻,先是開口确認。
相柳回憶起白芷前幾日突然扔給自己的一大堆金子,默默點頭回道:“有,他若願意做這生意,我定不會讓他不賺錢。”
“那就行,你讓毛球送咱們去河邊吧。”玟小六雖是糾結,卻還是開口。
相柳卻有些不樂意,拉住玟小六道:“我有個朋友,她說過若是男子為了做成某件事,去利用女子的話,他們的感情會變得不那麼純粹。我不想……”
“咱們是去和他買藥草,我不過是帶你去見他罷了。你瞎琢磨啥呢?我的相柳大人。”玟小六扯了扯相柳的衣袖,隻覺得這個别扭的相柳還真是讓他愈發心悅。
相柳沒再堅持,畢竟軍中兄弟等着藥草救命,自己也确實是去和他做生意。于是毛球載着二人,到了河邊見到了塗山璟。
塗山璟看見玟小六,先是眼睛亮了一下,轉頭看見相柳,眼裡的光又一瞬間暗了不少。
玟小六開口道:“塗山氏的生意,你說了算嗎?”
“算。”塗山璟默默點頭。
玟小六繼續問:“我若是有生意要和你做,你願意嗎?”
“當然,我很樂意。”塗山璟有了一瞬間的期待。
玟小六點點頭,繼續道:“相柳要和你做生意,你們自己聊吧。”
“我……”塗山璟的期待落空,有一瞬的不悅。
相柳上前兩步,開口道:“我要和你買些草藥,這生意你做是不做?”
“塗山氏雖富裕,卻不會無緣無故做善事。”塗山璟有意在玟小六面前,展露一下自己的身份才能帶來數不盡的安定。
相柳隻覺得自己好像突然悟了,白芷無緣無故給自己送金子是什麼原因。這隻沒用的狐狸,小心思那麼多,真是煩人極了。
相柳輕嗤一聲,答道:“和生意人說話,就是爽快。”
話音未落,相柳變出一個卷軸,遞了過去:“這上面記載了我需要的藥草,你籌集好之後,放到清水鎮城東那家打鐵鋪子就行。”
沒給塗山璟開口的機會,相柳把白芷給的金子全都變出來,放在一側堆了個小山坡,道是:“我知道,和神農義軍做生意,你們也不容易。這是報酬,若是你覺得不夠,我明日可以給你再補些。”
塗山璟臉上的錯愕,好一會兒才調整好。他有些沒搞懂,一向饑一頓飽一頓的神農義軍,怎麼會突然有了這麼多金子。
“知道了,這些不止夠了,還多了。”最後,塗山璟隻能捏緊卷軸,收起金子,留下這麼幹巴巴的一句話。
待到塗山璟的身影不再能看見,玟小六湊近相柳震驚:“相柳大人,您這是上哪兒發财了?帶小的一個呗,我也想有這麼多錢。”
“别貧了,你也看到了,都花光了。”相柳戳了一下玟小六的額頭,把他的腦袋略微移遠了些。
接下去一連七日,玟小六都沒見到相柳,甚至也沒見到毛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