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澈考慮再三,還是決定親自趟賀府,拿出一張宣紙,認真地寫了一封拜帖,寫完又仔細地看了下言辭措句,覺得沒有問題後才剛放下筆。
第二日國子監下學後,裴澈親自登門到賀府。裴澈先是拿出拜帖,然後又告訴門房自己是賀子瑜的在國子監的同窗,那門房一聽說裴澈說自己是賀子瑜的同窗,立馬跑進去通告。
“裴公子請進,我家公子聽到您來找他,很是高興。”
裴澈在賀府仆從的招待下,來到了宴客廳,讓他稍等一會兒,他家公子換好衣服便立馬來見他。
過了會,裴澈就聽到賀子瑜爽朗的聲音傳了過來,“修晏怎得這時候來找我?”然後他就看到賀子瑜穿着一身淡綠色袍子走了過來。
他知道賀子瑜想問的是為何先前在國子監之時沒有找他,而是要等到下學後親自拜帖上門來尋他。
裴澈笑道:“我若不是這個時候來找子瑜,怕不是見不到你這一身好打扮了。”
學生們在入學國子監的時候,就會被分發到屬于自己的校服。雖說國子監并沒有強制學生們要穿校服,不過大部分學生依舊每日來國子監都是一身校服。所以裴澈隻在第一日入國子監時,見過賀子瑜穿的一身淡黃袍子,之後賀子瑜都穿着國子監學生的校服。
賀子瑜反問道:“下學了,自然是要換回平常衣裳的,修晏你可是找我有什麼要緊事?”
裴澈将事先準備好的春山綠,從袖口拿出遞給賀子瑜。
“這琉璃瓶子頗為好看,晶瑩剔透,清寒沁骨,還帶着絲絲淡淡香味,不對,是這瓶子裡的綠水帶着香味。修晏,這是什麼?”賀子瑜從拿到手裡的時候就覺得這東西看起來頗為好看,這琉璃瓶子也比汴京裡的琉璃要清透許多,應當是個好東西。
見賀子瑜對春山綠有些興趣,裴澈心裡把握更多了些。
裴澈:“此物叫做香水,前幾日我剛給
它取了個雅名“春山綠”,子瑜覺得如何?”
賀子瑜看着裴澈,沉吟片刻道:“這春山綠的瓶子有些奇怪,不過裡面這淡綠的水被這方形的琉璃瓶子裝着頗為好看,這瓶頸上的綢帶像是個女兒家的巧思。”
“這春山綠,在衣服上灑上一滴,味道可經三日才散,若是用在紙箋上半月有餘才會散去。你且打開聞上一聞。”
賀子瑜有些懷疑得看着裴澈,低頭聞了下,眼睛一亮:“這味道淡雅至極,隔着瓶子隻有一股極淡的清香,但是湊近了聞卻也不刺鼻反倒沁人心脾。”
當即一想,賀子瑜就明白了裴澈來找他的目的,“修晏可是想賣這春山綠。”
裴澈點頭:“我原是想通過錦繡閣和思文齋的衣服和紙箋來個名頭,結果讓人打聽了一番,才發現這背後的東家竟然會是子瑜你。”
賀子瑜歎了口氣道:“修晏,我自是同意的,隻不過錦繡閣和思文齋并不是我一人做主?”
“還有他人?”
賀子瑜無奈道:“修晏,縱使我如何會經商,我一個右丞之子也遠不能做到這等地步,但,我可以幫你問問那人。”
裴澈心裡一驚,但是沒有表現出來,錦繡閣和思文齋的背後竟然另有其人?聽賀子瑜的語氣,這背後人身份遠超賀子瑜,應當是個貴人,汴京果然水深。
“好,那我便等你的答複。”
賀子瑜突然想起了什麼,問:“這綢帶不會是你系的吧?”
裴澈沒說話,默認了賀子瑜的話。
“哈哈哈,想不到修晏你竟如此懂這些女兒家的心思。”
“……”
時光一瞬,日月更新。
裴澈每日都仔細溫書練字,偶爾去海殷請教幾個問題,海殷也是将對裴澈會試有用之試一一道來,傾囊相授。
海殷又與裴澈講了些時策政事,免得在會試之時寫了不該寫的,得罪不該得罪的人。
海殷看着裴澈歎氣道:“修晏,當初我便發現你于讀書一事上悟性頗高,旁人看個幾十遍的方才可以看出其中深意,你卻隻要一遍便可,說話做事樣樣挑不出差錯。”
裴澈笑道:“那先生不該替學生高興嗎,怎得歎起了氣?”
“你自幼便是你祖父帶大,你祖父是個眼裡容不得沙子的人,甯折不彎,你又偏偏與他大相徑庭,他若是當初有你幾分行事風格就好了。”
裴澈不知道裴晁當初到底為什麼辭官回鄉,先生說祖父的脾氣過于耿直,裴澈卻不以為,他與裴晁相識數年,隻發現他這位祖父在某些事上出奇地犟,但也不是不懂變通之輩,否則當初也不可能做到五品官。
隻怕裡面裡頭的有些事太過肮髒,越過了祖父的底線,不過當初裴晁正值盛年,也不知道是如何辭得官。
既然海殷沒有說得打算,他也沒有問的必要,時也,命也,到了他自會知曉。
裴澈哈哈一笑:“祖父與我自是不同的,按照先生的說的,祖父豈不是塊璞玉,修晏則是那路邊的鵝卵石。”
雖說是玩笑話,不過卻讓海殷心裡郁悶之氣解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