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懷瑾這什麼騷操作!拉着他一言不發來了寺廟,什麼也不說,拜了個佛,然後轉身就走。
裴澈隻能厚着臉皮問道:“那師兄帶我來做什麼?”
“小師弟,你信佛嗎?”王冕站在台階下回望問道。
這話題轉得,讓裴澈有些沒反應過來,道:“不信。”
似乎有些意外,王冕眼底流光微轉,笑道:“我也不信。”
“………”
王懷瑾有病吧!你不信,他就信了。不信還拉着他來拜佛,剛才是誰磕頭磕得像真的似的。
算了,王懷瑾向來如此,腦子裡怕是裝了個重慶盤龍立交。
王冕見裴澈一臉噎住的表情,就知道裴澈又在心中腹诽他什麼,笑道:“小師弟不信佛,如何抱得佛腳。”
裴澈起初有些錯愕,随着王冕認真的目光,他很快明白了王冕的意思。
王冕讓他拜佛不是因為他信佛也不是因為自己信佛,而是想告訴自己,抱任何人的佛腳不如抱自己的佛腳,王冕是想告訴他,要相信自己。
霎時間,裴澈心中百轉千緒。
王懷瑾竟能做到如此,廢了一下午的時間,就隻為了告訴他如此簡單的道理。
是了,裴澈從童試一路走到會試,獲得得不匪成績,童試案首,鄉試解元,會試第三這些都是。可他心底卻一直覺得自己能獲得這些是因為他來自後世,是後世數不清的才辭文賦為他奪得了這些成績。
可是他忘記了自己從八歲不到就被裴晁逼着熟讀四書五經,日日挑燈苦練館閣體。八股制藝是他在府學學的,五言八韻詩更是他一步一個腳印掌握的。那些破題、承題诏、诰表内科,試經的過程都是他在這個世界慢慢練成的。他從來都很好,這是王冕想告訴他的。
如果非要說,那些成績是因為後世的才辭文賦,裴澈不可否認,但同樣不可否認的是他的努力,他的出色。那些後世的才辭文賦頂隻能算錦上添花,算不上雪中送炭。
裴澈深吸一口氣,看向王冕:王懷瑾啊,王懷瑾你當真是個好極了的師兄!
王冕望着裴澈一副大徹大悟的模樣,看了許久,然後感慨道:“小師弟怎麼一副痛改前非的樣子,莫不是師兄佛光普照感化了小師弟?”
“……”
裴澈果斷選擇收回剛剛對王懷瑾的評價,一把将臉轉過去。
之後兩人出了寺廟,由于裴澈住的地方和尚書府都在城西,王冕便順道送裴澈一程,裴澈自然不會拒絕順風車。
一路上馬車輕輕搖晃着,就這這麼颠簸到了裴澈家。
裴澈臨近下車時,王冕突然喊住裴澈:“小師弟之後每晚酉時來趟尚書府吧。”
裴澈回望道:“多謝師兄。”
“夜裡黑,小師弟慢走。”
裴澈一怔,望向王冕,王冕笑了笑便放下簾子,随後馬車便揚長而去。
接下來的一月,裴澈白日裡繼續去國子監聽學,然後下午酉時再去尚書府。有時王冕會在府上等他,但更多的時候是裴澈等在廳堂裡。
王冕這段時間似乎很忙,忙得有些腳不沾地。裴澈也問過他每日酉時來尚書府的事要不就免了,但王冕拒絕了。裴澈隻好繼續每日來此補課,如此便過了一月,轉眼就到了四月。
一夜春驚雨,深巷海棠香,一朵海棠忽地落到裴澈肩頭上,然後被他擡手拂去,跟着前面的人進了皇宮。
“功成與否在此一舉!”一聲低語在裴澈右後方傳來。
裴澈擡腳跨入門檻,回頭望了眼,180名會試進士正被分成兩隊,沿着官道走入宮門。
到了崇政殿後,180名會試進士開始依次遞号進殿。“号”相當于現代的準考證,以白紙半片為之,有字數行。在殿試前幾日,就會被一一分發下來。上面寫着考生姓名、籍貫及座次。收号入殿主要是為了确認考生身份,防止替考。
遞完号以後,才可進入崇政殿,然後在混圖中查找位次。這一天百官都會在場,等到百官常朝畢,便是引士子列于殿上,向皇帝觐拜,之後便依次落坐。
“入殿!”兩個傳胪官站在大殿内高聲喊道。
話音剛落,隔着十米外的兩個傳胪官一起高喊:“入殿!”
一道聲音剛落便又一道聲音響起,振聾發聩,直上雲霄。
裴澈是會試第三,自然是坐在左邊第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