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看出她不似作僞的畏懼與惶恐,與她想到了一處去,謝行之眸色愈沉地再度問道:“藥膳是誰送來的?”
孫姨娘顧不得面上的淚痕,忙解釋道:“是妾身房中的女使墨梅,攝政王,這其中定有什麼差錯,妾身真的從未想過要害太太!”
知道自己再多贅言,也不過是口說無憑,徒勞無功,孫姨娘有些絕望地趔趄了一下。
她癱軟地坐在地上,心驚又心焦地等着墨梅被叫來。
看着走進花廳,卻一臉無畏,毫無茫然困惑之色的墨梅,與一道被押上來的,被打得氣若遊絲,血.肉模糊的采買小厮。
孫姨娘隻覺懸着的心,終于徹底墜了下去。
望了一眼神色佯作鎮定,實則眼底有些慌亂的墨梅,陳嬷嬷問道:“墨梅,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如今人證物證俱在,陳嬷嬷不怕這小蹄子忽然串供抵賴。
墨梅看了看眼淚橫流的孫姨娘,頓了一下,梗着脖子道:“一切都是奴婢幹的,跟姨娘沒有幹系,要殺要剮奴婢都認了。”
知道死罪難逃,墨梅索性破罐子破摔。
她冷笑了一聲,揚起下颔睨着花廳中的衆人,不屑一顧的模樣。
“奴婢隻怨自己運氣不好,藥膳那般重的氣味,都能教你們發覺了其中的紅礬。”
說着,墨梅的目光,不自覺落到了一旁孫姨娘身上。
她正待開口說些什麼,卻不料癱軟在地,雙目空洞怔神的孫姨娘忽然恢複了力氣一般,撲過去便開始撕打她。
“你……你這賤人要死,便去投井抹脖子,何必帶累我文翠院上下!我自認為待你不薄!真是個不忠不孝,自甘下賤的賤蹄子!”
墨梅被打得鼻青臉腫,嘴角溢出血來。
她張口,想要解釋什麼:“姨娘,奴婢……”
驚魂未定的孫姨娘既是惱火,又是為了向謝行之與盧宛表示此事與她無關,見墨梅要拉自己的衣角,立刻拂袖躲開。
避墨梅如避瘟神般憎惡畏懼,孫姨娘面色慘白地罵道:“滾!莫要碰我!”
不想再看這一場主仆反目的鬧劇,謝行之神色漠然對侍從吩咐道:“将墨梅拖下去,堵上嘴打殺了。”
被堵了嘴的墨梅本欲說些什麼,隻是卻再開不了口。
她雙目圓睜,眼淚和着額頭上的殷紅血迹一道流下來,怨恨地望着從前她最是敬重維護的主子。
很快,墨梅便被悄無聲息地拖了出去。
孫姨娘不知道自己會受怎樣的懲處。
但,隻要能留下一條性命,她便還有盼頭,深信自己還能東山再起!
至少,她還有養在老太太膝下的芊娘,女兒是她最後的倚仗。
心中一時僥幸,一時牙關戰戰,有些絕望的孫姨娘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方才聽到謝行之冷聲下令:“孫姨娘禦下不嚴,縱仆行兇,也杖責四十,禁足停俸。”
終于等來最後的結果,孫姨娘心裡的大石頭終于落了下去。
她眼淚滾落,忙跪地屈膝,叩首道:“妾身謝攝政王,太太寬恕。”
孫姨娘的禁足,并沒有具體的期限。
所以,也被謝家後宅的人視為再無出頭之日。
漸漸地入了夏,草木花卉愈發繁茂起來。
樹蔭下的小路上,五姑娘謝芊,正與一個身着淺雪青織金衫裙,并同色薄褙子的女郎一面走,一面慢慢說話。
身後忽然傳來腳步聲,謝芊正要轉頭去瞧,肩上卻被人不輕也不重,甚是有分寸地拍了一下。
“三姐姐,芊娘,你們說什麼呢?”
三姑娘謝蕖與身旁并肩走着的五姑娘謝芊一道轉過身去,卻靜靜地望着面前的謝蕊,一語不發。
她有想不同誰說話,便一句話也不說的底氣。
此時見了素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謝蕊,謝蕖連句寒暄都不想同她搭。
見氣氛有些僵持,謝芊笑着打圓場道:“四姐姐,你這是打哪來?”
聽到謝芊這般問,謝蕊收了收眸中的不虞之色。
她忍不住又犯了老毛病,不動聲色又有些别扭明顯地想要炫耀:“是從三哥哥那裡來的,前些日子三哥哥方才受了風寒,一直病怏怏的,姨娘跟我都心疼他心疼得緊,今日便去瞧了瞧他,送了些清淡補養的羹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