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景沒懂他為什麼會突然跟自己說這個。
他以為江倦不會跟他這個剛認識五天的同桌說這些。
轉念一想,他又覺得江倦應該是在解釋他姐的那句“我該看上你嗎?”。
這實在是一句容易令人浮想聯翩的話。
非親生姐弟,弟弟當街毆打“姐夫嫌疑人”,并明言他們配不上你。
就這幾個元素,都夠拍一部狗血八點檔了,還是僞骨科題材,收視率絕對靠譜。
但江倦這麼兩句話就讓自己遠離了狗血劇男演員之一。
——他對江亦沒那麼多心思,就是把她當親姐。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江倦按着自己的紋身說:“我姐這兒有兩個胎記,像鳥一樣,我沒有,就去紋了一個。”
葉景反應了幾秒,轉過身看着他,忽然問:“揍你沒?”
“揍了。”江倦很坦然地說,聽着還有些得意,“我迫不及待給她看,她看完後也迫不及待地開始揍我了。”
葉景:“活該。”
江倦“切”了一聲,深吸了一口氣,用上衣搓了搓自己的臉,勁兒用得挺大,他搓完後,被打過的那半邊臉變得又紅又腫。
單聽江倦剛才的那些話,會讓人覺得他根本不在意被打的這兩巴掌,也不在意他姐罵他的那些話,一副早就習慣的吊兒郎當樣。
但葉景這會兒站一旁看着他擦臉,将眼尾都擦紅了,又覺得江倦其實挺委屈的。
十五六歲的少年,思想境界還沒豁達到那種程度,被别人打一拳都得扇一巴掌找回來的年紀,哪就那麼容易看得開。
所以。
我愛你的時候,還是希望你也能愛一下我。
别讓我那麼難堪,别讓我那麼難過。
江倦湊到鏡子前仔細看自己的臉,用舌頭頂了頂腮幫子,沒什麼語氣道:“我姐是斷掌,從小打人就痛,感覺我牙都差點被扇掉了。”
葉景退到門外,站在邊上看着他,“好了沒,蛋糕去哪拿?”
“你上輩子是餓死鬼嗎?”江倦想笑,但臉一動就痛,他隻能捂着臉說話,“整天不是在吃就是去吃的路上。”
“我餓了會想打人。”葉景說,“所以你最好快點,别站鏡子前臭美了。”
“剛才不是打過了嗎?”江倦拎着衣服從裡面出來,“我看你那一腳踹得相當帥,後面抓頭的動作也很帥,練過?”
葉景瞅了他一眼,“你沒練過?”
“還行吧。”江倦大言不慚地說,“也就拿過些散打冠軍。”
“村裡的冠軍嗎?”葉景說。
“鎮裡的!”江倦很自豪地說。
葉景:……
兩人來到書咖的咖啡角,老闆娘見到江倦這一副不可描述的模樣當即就叫了一聲,“哎喲都上高中了怎麼還打架,衣服穿回去!我們這裡是正經兒看書的地方,你光着膀子給誰看呢!”
“都成抹布了。”江倦舉起自己被揉成一團的衣服,“不想穿。”
老闆娘嫌棄地看了他一眼,朝他扔過來一條圍裙,“穿這個!在書店袒胸露乳的,傷風敗俗!”
江倦擡手接過這條粉黃色帶荷葉邊的女仆圍裙,腫起來的半邊臉都透着嫌棄,“這玩意……太有損我的形象了。”
“不行不行。”老闆娘命令道,“必須穿點什麼,否則你就回家換衣服再來。”
葉景扭頭對他說,“回家前先蛋糕買給我。”
“啊……”江倦十分不情願地圍裙系上,朝老闆娘道:“姐,讓你留的那個慕斯給他。”
“你又跟誰打架了?躲我這不回家,我跟你說今天我八點就要關門,你愛上哪上哪去。”老闆娘絮絮叨叨地将慕斯端上來,又從冰櫃裡翻出來兩個冰袋扔給他,問:“把你的臉敷上,别一會兒回家還腫着,讓你爸媽看見了。”
“我爸媽又不在家。”江倦接過冰袋貼到臉上,長歎了一聲,“好冰!”
老闆娘雙手撐在櫃台上,問:“還要不要别的?這個點也沒剩什麼了。”
江倦看向葉景,葉景盯着櫥櫃裡剩下的兩個原味牛角包,一個芋泥蛋撻,和三個小貝,沒說話。
江倦大手一揮:“剩下的都給他拿上吧,我那卡裡還有錢嗎?”
老闆娘一邊彎腰取餐一邊說,“這次扣完應該沒剩多少了。”
“那再充點。”江倦說,“然後我要一杯柚子茶,熱的吧,活血化瘀,我感覺我嘴裡都有瘀血了。”
“你小子。”老闆娘皺了一下眉,看向葉景,“這位小帥哥呢,你要喝點什麼?喝的免費。”
葉景還沒說話,江倦替他開口道:“給他一杯涼白開就行。”
“嘿。”老闆娘瞪着他,“第一次帶你朋友來這就讓人家喝涼白開。”
“不是,姐,他隻喝涼白開。”江倦有點冤枉,“要不然你給他拿瓶礦泉水也行。”
老闆娘看向葉景,葉景點了點頭,“礦泉水也行。”
老闆娘估計是沒見過不喝飲料的年輕人,表情驚奇地打量了他兩眼,轉身從冰櫃裡拿出一瓶礦泉水遞給他。
“走吧。”江倦單手按着冰袋,另一隻手拿着手機,“别指望我幫你捧托盤,我現在是傷員。”
“本來就沒讓你捧。”葉景小心翼翼地捧起托盤,邊走邊說,“一會錢轉你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