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江倦說,“算你剛才那一腳和一抓的出場費。”
“用不了這麼多。”葉景沒他那麼大臉,實事求是道,“最多值這個慕斯。”
本來也是看在這份上才幫你的。
“那……”江倦轉頭看向他,“一會作業借我抄抄?”
“什麼?”葉景一時半會兒都沒反應過來,“你,抄作業?”
“昂。”江倦點了點頭,“很奇怪嗎?實驗班不給抄作業啊?”
葉景斜了他一眼,“你不是天才?看一眼題目就能知道答案,寫和抄,速度有區别嗎?”
“速度沒區别,但一個要動腦一個不用,這還是有區别的。”江倦說,“今天煩,不想動腦,隻想發呆。”
葉景餘光隻能看見江倦按着冰袋的手,看不清他的表情,他頓了頓,說:“随便你。”
兩人回到二樓的桌子,坐在上面的四個人中隻有餘兮一人在寫作業,其他三個都在看書,葉景走近撇了一眼,一眼看出三人看的都是小說。
他把托盤放在桌上,四人擡起頭,視線都聚焦到了江倦身上。
不是看他那被打腫的臉和按在臉上的冰袋,而是那件搶占視線焦點的粉黃色女仆圍裙。
“哇哦……”張陌爾看着他說,“倦哥你這是……”
徐離:“你什麼時候在這應聘上服務員了?”
江倦不耐煩地扯了扯圍裙,“操,衣服濕了,老闆娘不讓光膀子,就給了這個。”
王念打量了一遍他身上的東西,捂嘴偷笑道,“還不如光膀子呢。”
張陌爾也在笑,“就是,又不是沒看點的身材,料足着呢。”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調侃了兩句,桌子上氣氛明顯就活躍了起來,好像大家都把剛才的事忘了,不問,也不提。
葉景挺喜歡這種相處模式的,哪怕是面對再好的朋友,有時候也有不願意露出的傷口,不需要關心,也不需要安慰,就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最好。
張陌爾欣賞完江倦的圍裙,放下書就要朝葉景面前的托盤伸手,“原來去買吃的了,我說怎麼去洗個手洗了這麼久。”
江倦每次來這總是會買點小點心請大家吃,張陌爾以為這次也是跟以前一樣,便直接說,“我要蛋撻。”
葉景愣了一下,在思考要不要把蛋撻讓出去,江倦拉了椅子坐下來,說:“蛋撻是葉景的。”
張陌爾:“那我要……”
“都是葉景的。”江倦按着半邊臉,說話咬字有點懶,導緻語氣聽起來不是很客氣,“這盤子裡的都是他的,今天剩下的都在這了,都是他的,搶什麼,又不是沒吃過。”
葉景心想再怎麼樣江倦也是跟張陌爾她們認識多年,而跟他隻認識了一星期,他對他們這個小團體來說就是一個外來人口,識時務者為俊傑,該讓步得讓步,“一人一半吧,掰開就行。”
“沒事。”張陌爾完全沒介意,“總共也就一口大,掰開就沒了,味都嘗不出來,你吃吧,保準你吃過這裡的面包後再也不想吃别人家的。”
說完她愉快地起身,問:“我去點喝的,有人要嗎?”
其餘三人都說檸檬茶,江倦說順便把他的柚子茶端上來,張陌爾一一應下,轉身下樓去了。
這個點的書咖沒什麼人,樓上樓下零零散散有幾個看起來都是已經工作的成年人,站在書櫃前挑挑選選,選好了就找個窗邊的單人椅坐着看,像他們這樣成群來坐桌子上還大吃大喝像聚餐一樣的應該不常有。
葉景拿出餐具,決定先吃慕斯。
“你随身帶餐具?”江倦震驚地看着他,“還是……這麼全面的……”
葉景看了眼自己的一副刀叉,三個勺子,兩副筷子,面無表情地問:“有什麼問題嗎?”
江倦說:“你吃東西都這麼大張旗鼓的嗎?在飯堂還不是一個勺子挖到底。”
“飯堂太難吃了,不配用我的餐具。”葉景從布包裡抽出甜品勺,開始品嘗蛋糕。
江倦在一旁看着,伺機問:“味道如何,葉大師。”
葉景又吃了一口,才惜字如金道,“好吃。”
評價完他就不說話了,開始專心吃東西。
江倦跟葉景在學校吃了一周的飯堂,從沒見過他吃東西這麼專注,在飯堂的時候他吃一口就得東張西望三回,跟特務似的,仿佛吃的不是飯是情報,随時準備行動暴露逃跑。
而現在,葉景專注地看着盤子,沒拿勺子的那隻手小心翼翼地扶着盤子,對食物極緻虔誠,讓江倦産生一種給他口吃的就能騙走的錯覺。
當然,這口吃的不能太難吃,得花點心思。
張陌爾端着六杯水上來,把熱的柚子茶放到江倦面前,又把其他五杯檸檬茶發給大家,一邊發一邊說您好您的檸檬茶請慢用,熟練得像是在這幹了三十年。
她給葉景也點了一杯,放到他面前的時候說,“我以為你倆都點了柚子茶,結果老闆娘說隻點了一杯,懶得上樓問了,就給你點了檸檬茶。”
“啊……”葉景有些尴尬了,隻有江倦知道他不喝飲料的習慣,而江倦又沒告訴其他人,但他擡頭看了張陌爾一眼,說:“謝謝。”
裝檸檬茶的玻璃杯冒着涼涼的水汽,水汽凝結成水珠順着杯子的花紋往下滑,落到桌子上,葉景從包裡掏出一包紙,拿出一片展開墊在了杯子下面。
“一會我喝。”江倦忽然偏過頭來說,“一冷一熱刺激,血液循環更快。”
書咖裡很安靜,他們說話一直也是壓着聲音,江倦這次的音量放得更低,要不是他貼過來,葉景都聽不清他說什麼。
“你直接跟張陌爾說她也不會介意的。”江倦說,“她看着像個炮仗其實從來沒真生氣過,也沒那麼小肚雞腸,更不會因為你不喝一杯水就胡思亂想,她沒那腦容量。”
葉景一愣,“哦。”
他不得不承認,在觀察人這一塊,江倦是很拿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