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岑甯做了一個夢。
夢見她很久不曾想起的高中時光。
那時候,她剛剛轉學不久。她報名參加了學校的秋季運動會。
運動會這天,岑甯最不想發生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天呐,我當時我為什麼要報800m跑。”她在家欲哭無淚。
這天早上起來,她頭暈眼花,小腹墜墜地疼,一摸額頭,全是冷汗,劉海粘膩地粘在皮膚上。岑甯看着鏡子裡的自己,露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強撐着洗完臉後,灌了一杯熱水,拿出家裡常備的止痛藥,吞服兩顆。
現在是月底,爸媽都很忙,好不容易有個周末休息一下,岑甯不想打擾他們。等止痛藥開始生效後,感覺身體好了很多,她還是按照原計劃出了門。
宋之桉今年沒報運動會,本來他可以不用去參加的,因為昨天已經舉行完開幕式,隻有有運動項目的同學和有職責在身的班委要去。
但是因為岑甯有運動項目,今早陪着一起,照例在樓下等她。
岑甯穿着一身幹淨利落的運動服,因為怕冷,外套拉鍊拉到頂,半包裹住脖子處的皮膚。饒是如此,宋之桉還是在看她的第一眼就發現了她的狀态不對勁。
步子邁的比平時小了許多,慢吞吞地,嘴唇也沒有什麼血色,周身散發着低氣壓。
“身體不舒服?”他看着她的目光隐隐藏着擔憂。
如果他是女生,岑甯會坦然地說出自己不舒服的原因,但兩人關系再好,宋之桉也是一個異性,所以她隻是輕輕點了點頭,“有一點,但不是很影響。”沒有提原因。
宋之桉沒有再說些什麼,而是在後面的路途中幫她拿了身上所有的東西,包括水杯,書包。
止痛藥吃了之後有些犯困,在車上,岑甯就有些睜不開眼睛了,頭一點一點地,額頭磕在車窗上,靜靜地睡着了。
一路上,擔心吵醒她,宋之桉坐在副駕駛,輕聲提醒司機叔叔開慢點。
到了學校後,岑甯就默默地進了田徑場熱身,路上遇到了同班同學和她打招呼,她像往常那樣回應着,除了同桌徐洛宜,沒人看出她身體不适。
田徑場隻有運動員和登記過的後勤人員可以進去,宋之桉兩個都不是,隻能在外面等。
他提醒過岑甯實在不舒服就放棄項目,不要拿身體開玩笑,見她笑着應了,才放她進去,自己在場外等她。
沒想到還是出事了。
田徑場的出口處突然變得鬧哄哄地,圍了一大群人,宋之桉隐約聽到有人在議論說,800m 項目有個女生暈在了跑道上,他的心怦怦地,直接沖了進去,撥開人群,就看見陸随把失去意識的岑甯一把抱起,沖去醫務室,身邊跟着徐洛宜。
碰巧,今天醫務室值班的還是那個老醫生,見有人昏迷着過來了,給岑甯做了個全身檢查,抽了管血化驗,最終得出結論,低血糖加上過敏引起的,把她放在病床上,輸液。
輸完液後,岑望和許韻南急匆匆地跑過來接走了岑甯,說要送她去醫院做個詳細地檢查。
宋之桉本來想要跟着去的,岑甯醒過來後說她好多了,不用這麼多人跟着,勸他們回去休息,他疑惑着停住腳步,看着岑甯乏力地趴在岑叔叔的肩上上了車。
過敏?什麼東西過敏?他之前從來沒有聽岑甯提起過。
班主任也急匆匆地跑過來詢問情況,得知沒什麼大礙後又給岑父打了個電話,兩人說了幾句後,曲老師就把還站在原地的幾個人勸走了。
岑甯虛弱地趴在媽媽懷裡,半閉着眼睛,許韻南感覺到肩上有些濕潤,溫柔地擁住女兒,像小時候那樣一下又一下地輕拍着她的背。她就在媽媽溫柔的懷抱中逐漸睡了過去。
車内,岑父開着車,眉頭緊鎖,看了眼後視鏡裡女兒蒼白的睡臉,聯系着醫院的醫生,聲音壓得低低地跟那邊說着病情。
許韻南低垂着眼睫,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一直哄着女兒睡覺。
隻有睡着了,她的情緒才能平複下來。
“一一從哪裡拿的東西?”
“她又忘記她過敏了。”
車内的對話讓人摸不清頭腦。
安靜了一會兒。
“她沒忘記,隻是女兒像你年輕時那樣,固執。”
到了岑氏旗下的私立醫院後,已經有醫生在病房裡等着了。
岑甯換上病号服,住在頂樓的VIP病房,休養幾天。岑望在給班主任通電話的時候,順便為她請了幾天假。
醫生站在病床前,把岑甯給叫醒,絲毫不顧她是VIP病房的病人。巧的是,她的主治醫生也姓岑。
岑父岑母沒說出口的話,都讓他說出來了。
他語氣很兇地叫了岑甯的全名,“岑甯,我希望你下次不要再放這樣的錯誤了。我管你是真忘了還是假忘了,你現在給我記住,不準随便吃藥!”那人越說越生氣,聲音越來越大。
岑甯躺在病床在,靜靜地聽着,沒什麼反應,隻在等着他終于說完了之後,僵硬地扯開一個笑容,“知道了,哥。”
這一聲哥出來,那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突然偃旗息鼓,坐在了旁邊的沙發上,歎了一口氣。
“真是拿你沒辦法。”
岑甯這時才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