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攤生意做了半個月，程奇瑛隔三差五就換種餡料，看看大衆喜歡的口味。除了最開始的苜蓿豬肉，後面還弄出芥菜豬肉、香菇豬肉和紫菜蝦仁餡，當然價錢也不一樣。

田六娘日日獨自來攤子上買鍋貼，竟也吃不膩。為了感謝這第一位顧客，程奇瑛這日特意做了一碗姜撞奶給田六娘。

攤子上的顧客這時已經不多了，程奇瑛幹脆現場做。需要用老姜搗出來的姜汁，牛奶必須得用全脂牛奶，其他牛奶都不行。牛奶在小鍋中煮沸，加入白糖，等待溫度降到七八十度，再從二十厘米高的地方快速倒入碗内。

程奇瑛用蓋子将碗改好，對盯着她動作的田六娘說：“再等一等就好了。”

過了兩三分鐘，程奇瑛揭開蓋子，将碗遞給田六娘。她看起來很高興，用勺子輕輕戳了一下表面，驚訝道：“好嫩，像豆腐花一樣。”說罷便舀了一勺。牛奶的清甜中和了老姜的辛辣，入口即化，田六娘贊歎道：“平日裡的牛奶總有一股腥味，你這法子倒是好，”

有客人來買鍋貼，看見田六娘正大快朵頤，瞧那碗裡的東西表面光滑細膩，帶有微微的黃色，仔細聞聞還有奶香，不禁問道：“這是何物？為何不賣？”

程奇瑛回答道：“這是姜撞奶，用姜汁和牛奶做的。因田小娘子是第一位客人，所以特意給她做的，不對外賣。”

那客人拎着東西怅然若失地走了。田六娘旋風般的速度幹完一大碗姜撞奶後歇了口氣，對程奇瑛道謝後就潇灑家去。

孟琳看着田六娘的背影，悄悄對程奇瑛說：“我這段時日聽說，田小娘子日日都在外買吃食，都快吃成半個行家了。凡是她喜歡吃的，味道肯定差不了。”

“她不缺錢，”旁邊賣豆腐腦的龐氏聽到孟琳的話，撇撇嘴，“她家阿耶在長安縣縣衙當衙役，家中隻有兩姐妹，怎麼會缺錢。”

程奇瑛從龐氏的陰陽怪氣話語中聽出濃濃的酸味來。衙役雖然是吏，但也要看在哪兒當吏。長安城作為大祁朝的政治中心，人際關系錯綜複雜。随便在路上碰到的一個普通人可能就是三品大官家中管事的親戚的親戚。

能在首都當衙役，也不容小觑。

龐氏話卻沒說完：“我瞧小娘子也不能太嬌慣了，不然以後出嫁可如何是好，一張嘴就得花許多錢。手頭攏不住，可别遭了夫家厭棄。”

程奇瑛不慣着她，直接回嗆：“你這是心中嫉妒吧。做着吃食的生意，背後還嚼舌根。人家爹娘疼女兒，花的又不是你家的銀子。”

“就是就是，”孟琳在旁邊幫腔，“你平日裡累死累活賣豆花，也不見你家男人來幫過幾回。這嫁人了還不如沒嫁人。”

龐氏氣得眉毛飛起，被戳中痛點，可礙于在大街上，也不好開罵。

這條街上做生意的人都知道，龐氏幾年前嫁的夫君是個郎中，本來日子也還不錯，可是後來沾賭又沾酒，誤事治死過人，名聲壞了之後沒有一間醫館肯要。而且喝酒之後還打龐氏，酒醒之後又下跪道歉，反反複複好幾次。

旁人看不慣，勸龐氏和離。本朝風氣相對開放，為了人口增長，鼓勵和離婦人再嫁。

可龐氏卻聽不進話，将别人勸解的話告訴他那夫君，結果那男人還跑去别人家裡鬧，說什麼居心叵測，離間夫妻。

自那以後就沒人勸龐氏了。

孟琳之前不明白，程奇瑛便對她說：“你以後可離這種人遠點兒，不要輕易介入别人的因果。龐氏一受委屈就對别人訴苦，等别人安慰完繼續和她家郎君親親熱熱恩恩愛愛。你要是好心勸她，她還倒打一耙，認為你見不得她好呢。”

孟琳抖了抖身子：“這算作他們的‘夫妻之樂’麼。”

送走最後一位食客，程奇瑛和孟琳正打算收拾東西，沒成想打遠處有人騎着馬疾馳而來，所過之處驚聲一片，揚起陣陣灰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