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咪又小小叫了一聲,扭過身子不再對着程奇瑛,在蕭逐梅的懷裡蹭了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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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娘子,我方才瞧了瞧,店裡的胡椒沒多少存貨了。”阿知探出頭來。
飯館每天要用的胡椒,是程奇瑛在一家胡商開的香料店裡訂的。約定好每兩月月初交一次貨,沒想到這個月都快到中旬了,胡椒還未送來。再加上這段時間隔三差五地做胡辣湯,存貨消耗得飛快。
程奇瑛皺眉:“看來得讓人去催催……”
說曹操曹操便到。
當日傍晚,商銘便一臉歉意地上門了:“真是對不住,阿瑛姐姐,我家裡人這幾日都病倒了,我爹好起來後,才支使人備好東西給你。正好我也餓了,就自告奮勇地來啦!”
程奇瑛笑眯眯地說道:“不打緊不打緊。我說呢,平日裡都是你店子裡的夥計來的,怎麼今日你這少東家親自上門來。”
商銘是家中獨子,和程奇瑛同年,隻比她小上三個月,卻養成一派天真不谙世事的模樣。
說是少東家,可店裡事務一概都摸不着頭。怪不得他爹一病,店裡就沒人做主了。
因為祖母是胡女,商銘也遺傳了一雙溫柔的湛藍眼睛。個頭高挑,鼻梁高挺,頭發微微卷,唇紅齒白,程奇瑛每次看到他,總是在心中感慨:要是在現代,商銘妥妥能在網上火起來。
此時此刻,商銘用他那雙湛藍的大眼睛看着程奇瑛:“阿瑛姐姐,今日又有什麼好吃的?”
程奇瑛被這聲姐姐喊得心中暗爽。
她道:“我聽你爹說過,你愛吃羊肉。今日正好有羊肉汆面。”
商銘搖頭:“一碗定是不夠吃的。”
程奇瑛道:“那再來一道蝦米煨蘿蔔、一道排骨炖豆角怎麼樣?特别下飯。”
“好,那我就等着阿瑛姐姐了!”商銘一拍手掌。
程奇瑛忍不住呼噜了一下他的小卷毛。
轉身去後面廚房時經過櫃台,程奇瑛聽見蕭逐梅低頭打算盤打得噼啪作響。
蝦米煨蘿蔔十分簡單,從來不需要多餘的調料。用豬油炒當季的白蘿蔔片,再放些自帶鹹味的蝦米。放在爐子上,用小火煨兩三刻鐘,出鍋前隻需灑些蔥花。
白色的淺口小砂鍋被阿知端上桌,一掀開蓋子,那股原汁原味的鮮甜氣味就讓商銘咽了咽口水。
另外一個砂鍋裡放着豆角炖排骨。綠色的豆角炖得軟爛,排骨有肥有瘦,早已染上醬色。
商銘像隻歡快的小狗,拼命搖着尾巴低頭進食。
少年人的食量總是驚人,好在程奇瑛見怪不怪。
商銘吃完擦嘴,又打包了一份蝦米煨蘿蔔帶回去,喜滋滋的,是吃到美食後的喜悅:“我爹病還沒好全,多吃白蘿蔔對咳嗽好。”
“阿瑛姐姐,我要是能天天吃到你做的菜就好了。”
程奇瑛一笑,開玩笑道:“這有什麼難的,要麼你花錢,要麼來幫我做事。”
“我爹不給我錢。”這傻乎乎的少年一臉可憐兮兮地念叨着,歪着頭,“不過真來你這……”
“行啦。你快回去吧,不然菜都涼了。”程奇瑛不再多說,催促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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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
第二日上午,衆人吃完早飯。阿知和柳七去備菜,阿羊正在嘿咻嘿咻洗衣服。程奇瑜早帶着三娘四郎回到自家的宅子裡。程奇瑛一個人打着哈欠,到處踱步好消食。
卻見蕭逐梅不在自己房裡待着,而是見程奇瑛身邊沒人,于是從袖子裡拿出一樣東西來。
“我見你小拇指上的凍瘡一直沒好,便做了一盒藥膏,每日睡前塗抹一次即可,小娘子何不試試看?”
程奇瑛半信半疑,并未立馬接過,盯着蕭逐梅那張無辜又俊俏的臉看了半晌:“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蕭逐梅好氣又好笑,将小藥盒的蓋子打開,給程奇瑛聞:“就當做……小娘子允我養狸奴,給你的賄賂罷了。”
“真的有用?”程奇瑛嗅到一股淡淡的藥香,又看了蕭逐梅一眼。
面前的人假意闆着一張臉:“家傳的藥方,自然是有用的。先前四郎體弱,我紮針是否有效,小娘子難道看不出來嗎?若是不信,那我便拿回了。”
他說完便打算将手收回,作勢要轉身離開。
“唉!”程奇瑛上前抓住他的手腕,“我沒說不要!何故氣性這麼大呀。”
蕭逐梅身子僵住,仿佛隔着衣物的袖子,也能感受到她帶着涼意的手指。
真奇怪,這麼涼,卻讓他的心跳得好急促。
他又想起昨日那藍眼卷毛鬼,心中一陣氣悶,偏不能說出來。
相處日久,他算是發現,程奇瑛在外對誰可不都是笑眯眯的,但是對模樣好的人,往往格外耐心。
他深吸一口氣,目光往下,見程奇瑛動作間額前落下一縷碎發,兩頰因寒冷帶着淡淡的紅,淡色的唇張合:“蕭小大夫的好意,我怎能不笑納。”
蕭逐梅将藥膏塞給她,默不作聲往自己的房間去了。
“你回房幹嘛?快到中午,等會兒開門客人就來了!”程奇瑛對着他的背影喊道。
蕭逐梅腳步一頓,又繼續往前走。
“莫名其妙。”程奇瑛獨自感慨,将那盒藥膏甩到空中,又用手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