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折騰後,總算有巡邏的官兵發現異常,将兩個拐子押走。
蕭逐梅仔細看了看兩個小孩,見都耷拉着眼皮,神情恹恹,仿佛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麼似的。于是對程奇瑛道:“咱們先回去吧,他們倆臉色雖然還好,但怕是被用了藥,得趕緊請大夫來看看。”
程奇瑛的視線本還在搜尋那站着說話不腰疼的書生,正想揪他出來,看看是哪路聖人。聽聞此言,連忙摸了摸四郎和阿羊的臉蛋,見沒有發熱,說道:“是了,也不知三娘現下如何了?”
今夜的長安城注定徹夜歡樂。兩人一路穿過人海,高鼻深目的胡人、臉如大餅的高麗人、豔麗的粟特女郎,還有些一看模樣便知的倭人,穿着各色衣裳,簡直讓人眼花缭亂。但程奇瑛連路邊吐火吞刀的表演也顧不得看,抱着四郎回到家中。
等候的程奇瑜連忙迎上來接過兩個孩子:“真是萬幸,都尋着了!”
他快步往裡走:“我請了大夫,一刻鐘前剛來。三娘倒還好,隻是受了些驚吓,四郎和阿羊這般模樣,定是要仔細看看。”
程奇瑛顧不上招待蕭逐梅,捋了捋因疾步走而亂掉的碎發,徑直去找三娘。
“如何了?”三娘脫了鞋襪,正坐在榻上喝阿知煮的糖水,見到程奇瑛進來,站在榻上嚷嚷起來。
“阿姐,我沒事!”她空出一隻手拍拍胸脯,“尋常人難不住我!”
程奇瑛将她抱起來:“那咱們去看看四郎他們好不好?”
今夜,馬車是進不來巷子的。多虧阿知腿腳快,去醫館背了大夫回來。兩個孩子褪去外衫,頭挨着頭躺在床上。大夫沉吟半晌,分别給四郎和阿羊把了脈,又翻了翻他們的眼皮,這才提筆寫下藥方:“用了些蒙汗藥,所幸劑量不多。吃幾劑藥即可。”
他停了停,見阿羊神智像是快要清醒,出聲提醒在場衆人:“不過,這位小郎受了驚吓,脈象急促,雖然藥方中加了安眠的藥材,但這幾日夜間最好不要離人。”
“多謝大夫。”程奇瑜等大夫寫完,将方子交給柳七,讓她同大夫同行,順路去藥堂買藥回來。
三娘從程奇瑛懷中跳下來,湊近了去瞧,隻見阿羊已經回過神來,望着三娘眨巴的眼睛,淚水包在眼裡,先是抽噎,後來大哭起來。水漫金山,直讓三娘腳步後退:“哎呀,你哭什麼呀?”
四郎再怎麼迷糊也被這聲音吵得清醒過來,往站得最近的程奇瑜懷裡鑽,小手緊緊揪着程奇瑜的衣裳。
阿羊卻還是沒有停下,程奇瑛本想着小孩總要發洩一下,在旁邊沒有吱聲。沒成想阿羊卻不對勁起來,哭着哭着臉竟然有些泛着不正常的紅。
程奇瑛暗道不好,正準備把阿羊抱起來。卻有一雙手比她更快伸出來,正是不知何時進門的蕭逐梅。
阿羊哭得水漫金山天崩地裂,眼淚鼻涕一齊沾在蕭逐梅的衣上。幾人對着或迷迷瞪瞪或心有餘悸或面上鎮定的小孩子們又是好一番哄。等到藥取來,急急用大火煎了後,讓三人服下,這才安靜下來。
蕭逐梅抱着喝完藥含着話梅糖的阿羊說道:“今晚怕是要叨擾,正好晚上我能看着些他。”程奇瑛帶着三娘睡,程奇瑜帶着四郎睡,平日裡阿羊除了程奇瑛,最和帶他識字的蕭逐梅親近。
程奇瑛松了一口氣:“沒事,正好有空出來的房間,我先去收拾床鋪。”說完就風風火火地走了。
阿羊雙手緊緊環着蕭逐梅的脖子,說什麼也不肯一個人先睡覺。無法,蕭逐梅隻好躺下來,慢慢說話,轉移阿羊的注意力:“三字經既已經學完,明日學些的新的。”
阿羊睜着濕潤的大眼睛,手腳在被窩裡換了個姿勢,臉頰右側在枕頭上擠出一團肉來,模樣倒真是可憐可愛。他似乎沒料到,露出有些吃驚的神色。
“如何?可别想着偷懶。”蕭逐梅輕輕拍打他的脊背,等到阿羊終于緩慢閉上雙眼時,這才起身。
他身着中衣,正欲擦洗一番時,門外忽然傳來輕輕的叩門聲,程奇瑛的聲音随即響起:“蕭逐梅,我給你送幹淨的衣裳來了。”
蕭逐梅手忙腳亂,慌忙将脫下來的衣服攏在一起。程奇瑛見沒有人立馬應答,房内燭火卻還亮着,隻好推門進來:“這些是家中的舊衣,不過都洗淨了,不知你……”
進門就瞧見蕭逐梅正穿上中衣,動作急促,匆忙間露出大片白皙胸膛,連水都沒來得及擦。
程奇瑛卻不肯裝模作樣地轉過身去,将疊好的衣物放在桌上,見蕭逐梅擡眸望來,又見床幔已經放下,想來阿羊已經睡熟。于是輕聲道:“慌什麼慌?”
兩人挨得極近。程奇瑛的視線劃過他的頸窩,伸手一摸,手指上沾染了殘留的水汽。
蕭逐梅偏過頭去,後退一步,正好碰到凳子腿兒。他幹脆坐下,仰起頭看站着的人。
“你要如何?”
程奇瑛似笑非笑:“你放心,我又不會幹出什麼強搶民男的事來。”
她的手指從蕭逐梅的下巴慢慢劃到喉結,再往下,手卻被蕭逐梅一把攥住。
他臉色泛紅:“别鬧。”看程奇瑛雖然臉上笑着,但依舊可見些微倦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