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時清無措了一瞬,又發覺這個反應有些丢人,就硬氣道:“阿姆可是你留下的,要是她不好,也是你的錯。”
紀危舟雙手抱臂,咬牙切齒道:“我這不是一直說她好嗎?”
崔時清不愛聽這怪聲怪氣的語調,蛄蛹着身體上前,把紀危舟壓在了榻上。
“她不就是把你攔在院外幾次嗎?這有什麼,至于讓你這般記恨了?”
紀危舟心道:就隻是攔在院外嗎?她一門心思都想着蘇家那位,還不許我生氣了?!
心裡不服,紀危舟嘴上也不說,輕哼了一聲,任由崔時清坐在身上,欺壓他。
崔時清煩得不行,但也知道除非再把柳氏送走,否則這事是逃不開的。
“那你說,你想如何?再把我阿姆送走了?!”
自從死裡逃生,心口漏過風,崔時清一旦感到心氣不順,就忍不住哽咽。
想她從前輕易不掉淚,眼下卻心口泛酸到眼冒淚花,便難以自抑地抽噎了一下。
紀危舟頓時心慌意亂。
他鬧歸鬧,可沒想過惹哭小女娘,看着崔時清把豆大的淚珠子含在眼裡,欲落不落的可憐模樣,他連忙投降。
“怎會?不送走!就讓她留着!”
“……我,沒有要哭,都怪這傷。”
崔時清還在憋着哭勁,很艱難才把解釋的話說完,立刻低下頭,把臉埋入紀危舟的心窩處,準備啃上一口,以形補形。
尖牙穿透薄衫,啃磨着心口上的皮肉,刺刺麻麻,還有無法忽視的濕軟,紀危舟難忍地發出一聲輕“嘶”聲,還沒有抱緊作惡的女娘,就被輕松放過。
“軟軟?”紀危舟莫名有些失落,揉了揉她的後腦勺,輕聲喚了一句。
以形補形,真的有用啊!崔時清昂起頭,淚眼無蹤,神色歡喜。
天道之子,還可以治百病?!崔時清看着紀危舟健實的體魄,很眼饞。
“再讓我咬一口?”她鄭重其事地與其商量。
“可我會疼的。”紀危舟的表情有些為難。
“我會很小心!我……”崔時清好聲好氣地騙人,還沒說到動情處,屋外又響起了一陣吵嚷,“噫?這聲音好熟悉。”
“國公府裡哪有不熟悉的人?”
紀危舟随口安撫,把崔時清的頭轉了過來,黑眸專注地望着她,“軟軟還要嗎?”
“我……”
崔時清剛要回答,又忍不住探頭朝外,“不對,這不是我的狐朋狗友嗎?”
紀危舟看着利索從自己身上爬起,噔噔噔抛下他的崔時清,獨自一人躺在空蕩蕩的床榻上,眉眼發沉,心情糟得不行。
在‘收服’柳氏以後,院子裡的一應事宜都被他掌握在手中。
小女娘要靜養,不必見的訪客,都可以回絕。
這是柳氏作慣的事情,紀危舟以為她會處理的很好,便沒有插手,誰知她如此不堪重用。
紀危舟坐起身來,很想跟着出去,但他知道自己應該拿捏分寸,不可心急,不能暴露自己日複一日,越來越不知滿足的欲念。
撫過還存有一絲溫香的錦衾,他耐住性子,閉上了眼,克制地等待着時間的流逝。
要是、這世間隻剩下他們二人,該多好。
*
屋外,崔時清并不知道紀危舟的想法,甚至都忘了他。
半月多月,除了院子裡的人,她見得最多的就是紀危舟。這哪怕再好看的一張臉,天天瞧着也膩得慌啊。
猛然看到兩張新鮮的面孔,崔時清稀罕得不行,一左一右拉着李昶和蔡夢期,上下打量了一圈,也沒舍得松手,就叫罵道。
“沒良心的東西,怎麼才來看我?”
蔡夢期指着周圍阻攔她的婢子們,兇巴巴地告狀。
“哪裡是我們不來了!這地方比皇宮還難進,前前後後來了多少趟,連外院的門都碰不着!”
阿姆這習慣,還真是……
崔時清掃了眼一直默不作聲、低頭侍立的柳氏,暗歎一聲,揮手讓人退下。
強行闖入内院,李昶此時也狼狽得很,卻也顧不得整理儀容,眼巴巴地瞅着崔時清,哽咽道。
“我還以為姑奶奶不要我們了!”
糟糕。
聽到哽咽聲,再次心底發酸,也很想哭的崔時清,很後悔沒有把她的‘靈丹妙藥’帶出來。
蔡夢期看着眼眶泛紅的友人,鼻頭也跟着發酸,哭聲立刻溢了出來。
“時娘,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嗚!”
長公主詩會後,三人再次相見,在此時此刻,執手相望彼此。
不多時,院子深處、無人之地,京都三惡霸蹲在一起,圍成一圈,小小聲地抱頭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