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亮的童聲震響四方,紀危舟垮了臉,連假笑都維持不住。
崔時清看着紀危舟恍惚的神情,沉默了一瞬,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還不忘嘲諷一句。
“傻瓜。”
紀危舟還不死心,端起崔豐年的小臉蛋,掙紮道:“哭得如此可憐,誰見了都……”
崔豐年扭頭躲開,踢踏着雙腳,高高舉起雙手,可憐兮兮地哭訴道:“我不要三表兄,我要阿姐,阿姐!”
三、表、兄?
紀危舟的心窩是徹底涼透了。
沒了熱心腸的他,冷酷無情地‘處理’起不聽話的小兒郎。收緊了手臂,把不安分的崔豐年牢牢禁锢在懷裡,一字一頓道。
“豐年,要聽話,知道嗎?”
“不聽你的,你要是敢欺負我,就不把阿姐嫁給你了!”崔豐年昂首挺胸,把從崔其沂身上學來的老丈人架勢都擺了出來。
紀危舟揣着燙手山芋,留也不是、棄也不能,隻好找人評理。
“軟軟你說,這小子是不是太頑劣了?”
崔時清斜倚在憑幾上,看着好戲,正色地問:“這不是你疼惜入骨的小豐年嗎?頑劣與否,我怎知曉?”
求告無門的紀危舟,生生吃下這啞巴虧,心中發苦,也不準備讓他的小對頭過得甜美,笑着開口道。
“小兒年幼,自是不通事理,多請幾位名師來府中調教一段時日,小豐年必然會脫胎換骨的。”
崔時清詫異地瞅着被這個提議吓白的小臉蛋,再面對着純純殷切、一心為人的紀危舟,沒忍住嘀咕了一聲。
“無毒不丈夫!”
不過,被教訓的又不是自己,崔時清可不放在心上。
用小刀慢悠悠剝開一個橘子,嘗了一口,随手把剩下的果肉遞給紀危舟。
紀危舟笑着收下,又笑着掰下兩瓣,塞進了崔豐年的口中。
突然被投喂的崔豐年還沒來得及感謝,小臉蛋瞬間就皺起了無數條褶子,強烈的刺激之下,連鼻頭都紅透了。
“……嗚、酸!嗚!”
崔時清和紀危舟相視一眼,各自忍着笑。
“你作何戲弄他?”崔時清無辜地質問。
“我這是疼惜豐年,想把好吃的都給他。”紀危舟也無辜地回答。
崔時清又笑了一陣,看着還沒緩過勁、眼裡包着淚的小孩,總算有了幾分同情,往他嘴裡喂了粒柳葉糖。
“怕酸就吐了,小兒郎一個,強撐什麼?”
崔豐年含着甜絲絲的糖塊,又高興了起來,揚聲道:“阿姐給的,可不能浪費了呀!”
崔時清揚了揚眉、笑而不語。
紀危舟沒吃酸橘子,卻還是泛了酸,捏了一把小孩的臉蛋,心裡不是滋味地說:“這小東西慣會哄人的。”
崔時清不知道紀危舟剛被這張會哄人的小嘴傷害過,看着他酸溜溜的模樣,比小兒郎還要别扭,不由給了一個白眼。也往他嘴裡塞了個糖,威脅道。
“你帶來的人,自己看好了。再給我鬧騰,就下車走過去。”
“走路過去!”崔豐年使勁點了點頭,圓溜溜的眼睛很高興。
“……”紀危舟悔不當初。
崔時清看着幼弟,惡劣地笑了一下,冷冷說道:“你們兩個一起走。”
崔豐年雙手捂唇,搖了搖頭。
紀危舟掐了掐崔豐年的臉蛋,很得意。
唯恐真的被趕下車,倆人也都安分了不少。馬車安靜地行駛,搖搖晃晃間,不多時,小兒郎便歪在紀危舟的身上睡了過去。
鼻鼾聲響起,崔時清托着腮看着睡得無知無覺,不時揮動手腳、翻身撅屁股的小兒郎,感到好笑。
而抱着好動的頑猴,操碎心的紀危舟可實在笑不出來。沉眉盯着滑不溜丢的小兒郎,還要惦記着替他調整一個順眼的睡姿,這讓從昨夜起就期待的出行,唯剩下失望二字。
偏偏,這‘失望’還是他自己抱進來的!
紀危舟幽怨地望着崔時清。
“有趣吧?”崔時清揶揄道。
“……很有趣。”紀危舟按下快要踢在他臉上的小短腿,笑呵呵地嘴硬道。
“難得你如此歡喜,以後帶着一老一少,這打拳品茶的好日子,一定會過得很好呀。” 崔時清彎起唇角。
紀危舟望着一臉壞笑的女娘子,抿着唇,笑不出來。
“軟軟,你忍心嗎?”
“我……”
紀危舟正是脆弱的時候,再聽不得紮心之言,握住了崔豐年的小拳頭,自我感動道。
“我都知道,你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