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時清假笑了一下,慢聲慢氣道:“你們?”
趙洛行一噎,默默把椅子往後挪了挪,不接這茬。
“說生意!”
崔時清問道:“團練使手下的民兵練得如何了?”
趙洛行收起戲笑,看了她片刻,才說:“有些成效。”
崔時清緊接着問:“缺錢嗎?”
趙洛行坐正了身子,“你給?”
“崔氏可沒有餘錢供州府練兵。”崔時清搖了搖頭,從袖中取出一枚印信,扔進趙洛行的懷中,“但江南有幾名富商卻有點閑錢,也很喜歡勉州這個地界,想要出些綿薄之力,助勉州剿平山匪之禍。”
趙洛行漫不經心地撥弄着印信,“山匪之禍?”
崔時清譏嘲地看着他,“大皇子不知道嗎?僅僅上月,茂縣已發生四起山匪入戶的滅門案。”
趙洛行把刻着‘昌’字的印信攥在手心,眸子發冷,沉默了許久,問:“剿匪,你能得到什麼?”
“我能得到什麼?”崔時清自問了一聲,嗤笑道,“還不是為了成全我家阿兄的一片好心。”
趙洛行皺眉,“你阿兄不是在西北嗎?怎麼也牽扯進來了?”
“我要成婚,他自然得來。”
崔時清聳了聳肩,皮笑肉不笑道,“至于牽扯,這還不是州府無用,逼得小小九品縣令入山犯險,還把我家阿兄也一并帶上了孤山。若非如此,我又何必幫你牽線富賈?”
趙洛行思索着,明知故問道:“崔家郎君和茂縣縣令劉繼謙是舊識?”
崔時清面無表情,懶得理他。
趙洛行讪讪然摸了下鼻尖,直入正題,“你的這些富賈能出多少銀錢?”
崔時清扯了扯唇角,毫不客氣道:“想要别人掏錢,怎麼也得使出看家本領,讓人掌掌眼才是?”
趙洛行聽明白了,點了點頭,“永甯縣主是想空手套白狼。”
崔時清沒有被拆穿的窘迫,依舊淡然地端坐在椅子上,胸有成竹道:“大皇子若是不信,便把印信還來,我再走一趟刺史府宅,想必刺史大人會有幾分興緻的。”
進了刺史府宅,他還能分到什麼?
趙洛行狠了狠心,下了決斷,揣好印信賠笑。
“你我也算是舊時玩伴,情分自在,我怎會不信你呢?” 哼!老子出了力,要是連口熱湯都不給,你也别想好過!
她剛來京都成天想着如何做天下惡霸,便被半大的趙洛行哄着爬樹鑽狗洞、四處瘋玩,說是玩伴不假,情分還真是一點都沒有。
崔時清面色冷沉,把不耐煩寫在了眼中。
趙洛行嘻嘻哈哈端起她手邊的茶盞,讨好地奉與她,“時娘怎麼連個笑臉都沒有,讓人看着不像是來請兵剿匪,而是尋我讨債的。”
崔時清的視線落在茶盞上,頓了頓,還真想起一筆債務。
“離京之前你找我借的象牙骨鞭呢?準備何時歸還?!”
“山匪狡詐兇殘,還是盡早出發,尋回崔家郎君吧!”趙洛行眼神閃躲,放下了茶盞,站起身來,一臉焦急之色。
崔時清也懶得與他糾纏,從暗袋取出輿圖,交與他。
“這是孤山輿圖,山寨的位置在此。”
趙洛行定睛看了片刻,再擡頭,瞅着崔時清的眼神有些幽沉。
綠衣山匪盤踞孤山多年,靠得就是山勢險峻、危峰兀立的優勢。
這些年來,州府也不是全無出力,但隐匿在山間的匪徒可攻可守,派出的官兵一旦進入他們的視野,就似羊入虎口,全無抵抗之力。
折損過幾批官兵衙役,也得不到有用的情報,久而久之,州府便不敢輕易再動剿匪的念頭。
他手下召集的民兵,很多都是身在孤山腳下、受過山匪侵擾的農戶,從父輩了解過孤山地勢,但比之手中這張輿圖,顯然是不夠看的。
“這是時娘從何得來的?”趙洛行忍不住問道。
崔時清睨了他一眼,故意誘導道:“有錢,你也可以得到。”
趙洛行不疑有他,果真以為她是從山匪手中重金買來,把輿圖又看了一遍,捧在懷中不舍得松手,望着崔時清的眼神更是情意綿綿。
“時娘,你我脾性相投、天生一對,豈不比紀家三郎更為合适?不如,你再重新考慮一番?”
崔時清沉吟了片刻,颔首道:“你要是能幫我做一件事、殺一個人,也不是不行的。”
趙洛行當即來了精神,湊近她,“殺誰呀?我一定……”
說話間電閃雷鳴,震得團練使府宅為之一顫。
趙洛行抱着輿圖,驚恐地後退了幾步,瞪眼問道。
“……你,你莫不是想讓我做什麼天理難容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