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勉州住了幾日,一家人啟程回京。
紀危舟自然還是要與崔時清同乘車馬的,在紀月隐的默許下,崔豐年被打包好,也塞了過來。
于是,紀危舟以為溫馨的旅途,再一次變了味。
抱着睡迷糊的小身闆,他一言難盡地瞅着崔時清。
“軟軟。”
“怎麼?後悔攬下看顧小兒的活計了?”崔時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沒有。”
比起讓豐年黏着他家女娘,還是來鬧他吧!
紀危舟制服亂舞的小手,說道:“豐年如此鬧騰,與他蜷在車中沒有适度活動身體有關。”
“所以應該如何?”崔時清好奇道。
“六歲小兒也可以學着騎馬了,讓他每日跟着兄長走兩個時辰,便會安分不少。”
崔時清睨着面前的正人君子,想從他嚴肅的目光中找到破綻。但是死對頭的道行太高,像是狡詐的狐狸成了精,愣是沒有一絲讓人指摘的地方。
紀危舟眉眼清正地看着她,“不妥嗎?”
“……兩個時辰會不會多了?”崔時清一邊觀察他,一邊問。
有戲了。
紀危舟不動聲色地眨了一下眼睛,握住劃過眼前的小短腿,說道:“分作上下午兩次,既可以消耗掉小兒郎過剩的精力,還能讓他睡得更踏實些。”
“唔,你說的有幾分道理,但……”崔時清故作遲疑,沒有立即應下。
紀危舟彎了彎唇角,再接再厲,“豐年漸大了,也要适當騎馬練武,男兒可嬌養不得。”
崔時清點了點頭,在對方期待的目光下,慢聲道:“你說的很對。”
“軟軟英明!這對豐年可是最好的安排了!”
總算可以把懷裡的小火爐送出去吹吹風,還他們二人些許獨處的機會,紀危舟高興得不得了。
崔時清也高興,彎唇笑問:“什麼時候送他去?”
紀危舟按捺住心中的急切,淺笑道:“等豐年睡醒了,用些茶點再送出去。”如此也不會熬不住一個時辰,便要鬧着找阿姐了!
“可以。”指尖點了點矮幾,崔時清看着在眼前亂晃悠的狐狸尾巴,笑了笑,又道,“豐年跟着你騎行,我很放心的。”
“?”
紀危舟怔然地看着崔時清,“不是跟着兄長嗎?”
崔時清擺了擺手,溫溫柔柔地說:“阿兄太愛欺負豐年了,讓他帶着,不出一盞茶,小兒郎便要鬧騰叫苦的。”
他可以叫苦嗎?
“軟軟獨自在車中,我也不得安心。”紀危舟眼巴巴地瞅着女娘,隻盼着她可以改變主意。
崔時清撚起一顆粽子糖,喂入他的口中,狡黠地眨眼道:“有桑麻在,你有什麼可擔心的?”
紀危舟含着糖,可算看明白。小女娘是存了看戲的心思,刻意戲弄他來着。
他有什麼錯呢?
他不過是想抱着自家女娘,而不是咋咋呼呼的臭小子啊!
心思轉了轉,紀危舟隻得退而求其次,反悔道:“豐年愛黏着你,騎馬之事也不急,不如算了?”
比起在外面吹風看娃,他甯願在馬車裡看看自家女娘、順道看個娃。
“你不是說了?男兒不得嬌養,此事便定下,辛苦你了!”崔時清拍案決定,壞心眼地笑了笑,故意問道,“你不會讓我失望吧?”
“……不會。”
紀危舟心口發苦,像是被抽幹了所有氣力,落寞地抱着好動的小兒,整個人都陷在了車廂角落的陰影中。
崔時清感到好笑,又揶揄道:“你如此關心豐年,我很歡喜的。”
“……應該的。”紀危舟應和着,卻笑不出來。
崔時清沒忍住,顫抖着肩膀,笑了出聲。
“軟軟。”紀危舟悶聲抗議。
“好好好,不要生氣啊。”崔時清眉眼彎彎,艱難地忍耐着。
紀危舟幽怨地瞅着她,“不是生氣,是傷心。”
“怎還傷了心?”
崔時清又笑了一陣,才善心大發地勾了勾紀危舟的衣袂,安撫般欺身上前,在他的面頰親了一下,撫平了他眉眼間的委屈。
紀危舟牽住了她,另一隻手捂住了豐年的耳朵,嗓音透着缱绻問道。
“你都不嫉妒嗎?”
“嫉妒什麼?”崔時清揚眉反問。
“這小子把我占了,都抱不得你了,不該嫉妒?”
似是、也該嫉妒的。
這個聲音在心尖走過,惹得崔時清的耳根微微發燙,忍不住羞澀地乜了他一眼,口是心非道。
“我可不會與六歲小兒争風吃醋!”
紀危舟眉眼含笑地看着女娘強撐否認,卻不知面頰與耳根已經染成一片誘人的绯紅,抿了抿幹燥到緊繃的唇瓣,聲音微啞地問道。
“軟軟想要幾個孩子?”
崔時清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驚得嗆了口氣,捂着心口幹咳着,眼裡滿是驚恐。
“喝口茶緩緩。”紀危舟好笑道。
抿了一口清茶,崔時清瞪着始作俑者,沒好氣道:“你是故意來吓我的?”
“哪有?!”紀危舟神色無辜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