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想鬧鬧柳氏,讓她忘了難過,在熟悉的曲調中,崔時清卻舒服地睡了過去。
柳氏輕手撫摸着崔時清的脊背,還想多抱抱懷中的小女娘,身邊卻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
俊美的小郎君依舊不改溫和、眉眼含笑,但一雙漆黑的眸子注視着她時,卻讓柳氏不由感到驚駭。
這幾月的光景,院中上下、沒有不知的。
公子脾氣好,最是溫和随性。但對于小主子,卻總是貪多、醋勁又大。有他在的時候,誰也不敢近小主子的身,唯恐犯了他的忌諱,被他笑盈盈地請走。
由此,即便是不舍,柳氏也不敢再僭越,緊張地把小女娘交與他,低頭退下。
直到柳氏消失在眼前,紀危舟收起笑容,面無表情地拾起矮幾上的紅紙,随手扔在地上,抱起崔時清入了裡屋。
動作熟練地剝去她的外衫,替她擦拭了一遍裸露在外的皮膚,看着躺在錦衾上,睡得香甜的小女娘,沒有好脾氣地在她的唇上重重親了一口。
“小沒良心的,也不見你什麼時候與我撒過嬌,對着旁人倒是大方得很。”
回應他的是一個不耐煩地揮手。指尖落下,睡夢中的人循着本能,身子一翻鑽入了溫軟的錦衾中,留給他一個圓潤的後腦勺。
紀危舟頓時被氣笑,掀起錦衾看了一眼,見她沒有裝睡,便坐在床邊,看着後腦勺,生着悶氣、把玩起她的頭發。
直到、察覺到小女娘轉醒的動靜,他怔怔然看着自己掌下,下一瞬便掀起下擺,慌慌張張跑了出去。
*
“誰給我編的小辮子?!”
崔時清坐在床上,摸着亂糟糟的腦袋上,一捧亂糟糟的辮子,氣得眼皮直跳。
玄魚和若兮匆匆進屋,也被崔時清的頭發吓了一跳,在她更生氣之前,若兮隻得屈膝委婉地答道。
“公子來過,剛剛才‘走’。”走得如風般快,原是逃命去了!
“……混球!他瘋了不成!”
崔時清罵罵咧咧地拆着小辮子,要不是還有一絲理智,恨不得一剪刀把這些玩意都絞了。
“主子莫急,奴婢來幫您!”玄魚自告奮勇。
崔時清瞥了一眼她,當即指向若兮,“你來。”
玄魚癟了癟嘴:“……”
若兮取來篦子,跪在她身後拆解辮子。崔時清越想越不甘心,兩股怒焰在眼中熊熊燃燒。
“你說他是剛走的?”
“是,公子剛走片刻。”
“這狗東西,有本事逃、就不要再來了!”
崔時清話音剛落,紀危舟便露了面,看似雲淡風輕地慢悠悠走了進來。
“你還敢出現?!”崔時清咬牙切齒。
紀危舟神色自然地笑道:“軟軟剛醒,便惦記我了?”
若兮放下篦子,拉着玄魚退出裡屋,生怕會被殃及。
“是啊!惦記!”
在紀危舟靠近時,崔時清一個猛撲,雙手掐住了他的脖頸,怒吼道:“惦記着如何殺了你!”
紀危舟也不掙紮,扶着她的腰,高舉手中的盒子,“軟軟對我有誤解。”
“……什麼誤解?你看看、證據還在我腦袋上!”崔時清兇神惡煞地掐着他,恨不得搖斷他的脖子。
“我好不容易才編的辮子,怎麼給拆了?”紀危舟把女娘放在膝上,語氣可惜地撥弄着她的頭發。
“哦、我還要與你道歉嗎?是誰?是誰允許你動我頭發了!”
崔時清怒極反笑,探起手,就想拔光他的頭發。
紀危舟忙不疊按住她,睜着無辜的眼睛,狡辯道。
“軟軟當真誤會了,我可沒有戲弄之意,辛苦編這辮子全是為了過幾日的冬興鬥戲。”
沒抓到他的頭發,崔時清反手往紀危舟的胸口捶了一拳,扯着唇角冷笑道:“編、你繼續編!冬興鬥戲與我頭發有什麼關系?!”
紀危舟一派從容地打開盒子,把紅珊瑚與小金鈴串成的發飾鍊子與她看。
“軟軟不是喜歡小鈴铛嗎?這是我命人打造的鍊子,等到冬興鬥戲日,編了發、再穿上紅狐做的騎裝,你我同去玩樂博戲,豈不快哉?”
出門玩?
指尖勾起發鍊,米粒大小的金鈴随之叮當作響,崔時清在發間比劃了一下,指尖勾纏着鍊子,渾不在意地瞥了他一眼。
“你想看鬥戲,打扮我做什麼?”
紀危舟極盡谄媚道:“我不如軟軟好看,再如何折騰也是無用的。”
“我确實漂亮。”崔時清撥弄着夾雜鍊子的發絲,又不甚滿意地斜乜着他,“沒見過你這麼笨的!連個辮子都編不好。”
當時正嫉妒柳氏,等他回過神來,便編了一頭怪模怪樣的辮子,好在拼了命趕回院子,把過幾日才要進貢的發飾取了過來,否則都不知要如何收場。
紀危舟撫了撫亂跳的心,松了口氣,又有些蠢蠢欲動。望着愛嬌的女娘,不動聲色地湊了過去。
“再讓我試試?”
“滾開!”
“再試一次,就一次。”
“唉疼!紀三郎,我要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