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時候了。”紀危舟凝視着畫中的紅梅藤蔓,又道,“軟軟喜歡紅梅,我便作依附你而生的藤蔓,你我相依不離。”
崔時清眨了下眼睛,仰望着紀危舟的眼睛,見他眼神專注,黑眸清澈又純粹地倒影出自己的模樣,莫名有些羞澀。
“要不要出門賞花燈?”崔時清裝作忙碌地坐起身來,垂眸問道。
紀危舟笑了笑,握着她的雙手,低聲道:“這幾日有宵禁,燈會也停了。”
“哦、宵禁?!”崔時清錯愕地擡起頭,“怎麼突然頒布了宵禁令?”
紀危舟不想提及此事,但也不能不說,隻得含糊道:"前夜,金臨台走火了。"
“什麼?!”崔時清不敢置信地瞪圓了眼睛,而後沉聲道,“都燒沒了?”
“嗯,是。陛下似乎覺得這場火有古怪,所以下诏宵禁。”紀危舟語氣淡淡。
崔時清很想再與紀危舟探聽内情,動了動唇,卻沒有開口。
宮裡再起大火,也不知他有無觸動。
“出不了門,我們便在園子裡賞玩。”崔時清挽着他的手臂,依戀地蹭了下,說道,“我庫裡有幾箱子江南的彩燈,好看得很呢。”
貼在臂上的面頰軟綿綿的,連帶着他的心,也軟成一灘。
紀危舟輕撫崔時清的烏發,語氣裡也透着些許期待,“這個主意好,我讓總管安排。”
“嗯哼。”崔時清靠着不想動,眼皮也撐不住地耷拉着,嘟哝道,“困了,你陪我歇一會兒。”
“好,陪着軟軟。”
紀危舟不輕不重地輕拍着她的脊背,聽着愈發輕緩的呼吸聲,眼底像是沁了春水一般沉靜而溫柔。
*
睡醒時,日頭已斜移,崔時清面朝窗棂,任由沒有溫度的陽光落在面上。
過了片刻,她的指尖拂過臨窗擺放的菖蒲盆子,在底下找到了小紙條。
【離虛失蹤】
自從知道離虛的丹藥有問題,崔時清便派人暗中探查他的行蹤。但從死士的密信來看,顯然已有人發現,這才設法甩開了他們。
金臨台是離虛一手督造的問仙樓,眼下樓子沒了,他也緊跟着失蹤,恐怕是與這場火脫不了幹系的。
崔時清輕叩着窗棂,陷入沉思。
上一世,金臨台是在賢文帝誕辰之前便毀于火中。
當時她沒有特别在意,隻在其他人口中聽說金臨台的奢靡,有些遺憾沒有親自登上這座可與天相連的高樓,便沒有再放在心上。
但這一次,或許是因為越發深入皇家的秘辛,她心中不安得很,總感覺會有大事發生。
崔時清在菖蒲盆栽上做了個暗記,把紙條扔進暖爐中。
有腳步聲傳來,崔時清斂下眉間的郁色,落下窗戶,懶洋洋地靠在憑幾上瞅着來人。
“還累嗎?”紀危舟端着茶點,走了進來。
“不——”崔時清剛要應聲,眉眼微動着,生生改了口,“累!太累了!”
紀危舟悶聲笑了幾聲,撚起剛出鍋的茯苓糕,遞到她的嘴邊。
“……”被投喂了一塊,崔時清搖頭道,“園子布置好了?”
“嗯,差不多了,你私藏的彩燈很漂亮。”紀危舟又哄着讓她吃幾口熱乎的糖蒸酥酪。
“這是自然。”崔時清揚着下颌,眸子晶亮地咽下口中的酪乳,“我還有一隻會滾動的彩燈,今晚讓你開開眼界!”
紀危舟手也不停,一邊喂食,一邊驚歎道:“如此厲害嗎?不如讓人把夕食送到園子裡?”
“……怎麼、又要吃夕食了?”崔時清面色愁苦地抿着嘴,拒絕唇邊的銀勺。
紀危舟溫聲道:“要是不餓,我們也可以小酌兩杯,用些酒菜即可。”
“啊,唔、也可——”崔時清又吃了幾勺酪乳,玩興上頭,也顧不上計較紀危舟的小動作,扒拉着他的手臂,說道,“莊子送了果子酒,溫在暖盅裡喝着正好,讓阿姆找出來。”
“想要什麼下酒菜?”紀危舟落下銀勺。
“你看着安排吧,我是吃不下多少。”崔時清捧着肚子,無力道,“再這麼吃下去,沒幾天我都要胖成球了。”
紀危舟彎唇笑道:“不怕,胖不了的。”
崔時清狐疑地看着他,卻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便問:“為何?”
“晚些時候,再與你解釋。”紀危舟捏了捏她的手。
崔時清斜乜着他,心裡道了聲古怪,忍了片刻,又傾身湊了過去,“說說呀,到底為什麼?莫非你還捏着什麼纖體的方子啦?”
“軟軟現在便要知道?”紀危舟意味深長地看着她。
崔時清生生從他的眼中瞅出了幾分危險,在好奇和危險之間搖擺不定,有些懊惱地鼓起雙頰。
“怎麼還生了氣?”紀危舟剛要掐一把她的面頰,就被氣性頗大的女娘躲開了,他失笑了須臾,隻得附耳說了一句。
話音剛落,瑩白的耳廓被溫熱的氣息燙得通紅,連面頰和頸子也随之紅了一片。
紀危舟戳了戳氣鼓鼓的面頰,無辜道:“我都說了,怎麼還生氣?”
“不正經的玩意。”崔時清磨了磨牙,罵了一聲,扭着身子不再理睬他。
“軟——”
“閉嘴,再說,就把你的嘴巴縫上。”
“軟軟來吧。”紀危舟在她唇上啄了一口,作出老實狀。
崔時清瞅着微紅的唇瓣,咽了下口水,叫罵道:“狐狸精。”
“你——”
再聽不了一個字的崔時清,隻得仰起頭,封住了他的聲音。
微涼的唇瓣,很柔軟,隻一瞬便讓人迷失其中。